柳永元眸中顯出賞識之色,笑道:“魏大人,你覺得這個計劃算不算得上高明?”
“確實很高明。”魏長樂微微點頭,“當我知道胡長生擅長易容術的那一刻,幾乎認定就是他雇兇滅口。”
柳永元問道:“既然如此,你剛才為何會說這是我的破綻?”
“因為這一切太完美了。”魏長樂道:“我當時有一種感覺,自己就像是置身在一個精心設計的故事之中。從泰萊逃離神都開始,到確定胡長生就是幕后真兇,每一步調查出來的結果都是合情合理,隱隱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推著我調查出這樣的結果。”
柳永元嘆道:“你只有五天的期限偵破金佛案。我給了你安排了一個真兇,只要找到胡長生,金佛案就會結束,你也會立下大功。結案之后,宮里會賞賜你,你在神都也會名聲大噪,甚至監察院的人也都會高看你一眼,這樣難道不好?”
“找不到胡長生,案子就結不了。”魏長樂笑道:“太署丞,如果我沒有猜錯,期限到達之前,你應該還會想辦法讓我找到胡長生,但應該只是一具尸首。找到胡長生,可以結案,但死人卻說不出話,所以金佛案背后到底藏著什么秘密,我依然查不出來。不過既然真兇伏法,真相是什么,已經不重要,這件案子會迅速封存。你.....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但你沒有按照我給你的結果來。”柳永元苦笑道:“魏大人,難道你就只是憑借感覺,就猜到胡長生只是替罪羔羊?”
魏長樂搖頭道:“我只是知道,胡長生是個顧家的人。他夫妻和睦,而且對自己的兒子很看重,希望畢生所學都能傳承給他的兒子。這樣的人,又怎可能不留后路?”
“你的意思是?”
“太署丞,令尊和你的兒子當真回了河東?”魏長樂反問道:“他們幾個月離開神都,當真只是因為令尊思鄉心切,返鄉過年?”
柳永元微皺眉頭。
“你在給自己留后路。”魏長樂很直白道:“因為再完美的計劃,也有可能失手。你生性謹慎,就算有九成的把握能順利實施計劃,卻還有一成不可預測性。為了那一成不可預測,你事先還是送走孩子,無非就是擔心計劃失敗后,柳家迎來滅頂之災。你要給柳家留種,所以就以令尊思鄉心切的名義讓他們遠離神都。”
柳永元眼角抽動。
“你能給自己的兒子留后路,胡長生難道就不會?”魏長樂嘆道:“胡達是胡長生的獨子,被胡長生寄予厚望。如果胡長生真要在神都興風作浪,同樣也要考慮失手的后果。既然如此,他即使留下妻子掩人耳目,但一定會找個理由讓胡達遠離神都。”
柳永元似乎明白過來,眉頭鎖起。
“東窗事發,胡長生自己逃竄,卻留下家人棄之不顧,以他往日的性情為人,當然是極其不合理。”魏長樂神情變得冷峻起來,“所以你想讓胡長生成為你的替罪羊,計劃確實算得上完美,卻偏偏遺漏了胡達,遺漏了人性。我看著刑房內的胡達,就知道,我感覺幕后有推手讓我查到胡長生是真兇,感覺確實沒有錯。”
“所以監察院滿城緝捕胡長生,只是做戲?”
“也談不上全都是做戲,我們確實希望找到胡長生,以確認他并非真兇。”魏長樂笑道:“當然,將胡長生的家眷拘押起來,確實是為了做戲,讓真正的兇手誤以為監察院確實被他所蒙蔽,真的將胡長生確認為幕后真兇。只有這樣,才能讓真正的兇手放松下來,有可能繼續實施計劃從而露出破綻。即使為了安全暫時不會輕舉妄動,也能確保兇手不會趁機逃離。”
柳永元笑道:“不錯。我確實松懈了,否則也不會上了你的當,親自去見公輸同。”
魏長樂整理了一下衣衫,坐正身子,道:“好了,太署丞,我調查的過程,你現在也清楚了。那么現在你可否告知,你策劃金佛案的動機是什么?你讓胡長生做你的替罪羊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何要謀害藥王三老中的其他兩位?那兩人的案卷我已經詳細了解過,他們確實是神醫,品行也不差,這一輩子也確實都救過無數人。你的計劃之中,為何他二人非死不可?”
柳永元面上竟然顯出唏噓之色。
“對了,如果那天出現金佛異象之后,我和監察院都沒有動作,就像大部分百姓一樣以為真的是神佛降世,那么下一個死的是不是胡長生?”魏長樂目光逼人,“在你的計劃之中,藥王三老是否都要死?只是因為情勢驟變,胡長生才從死亡變成失蹤?又或者說......其實胡長生也被你拉進計劃之中,其實也是你的同黨,只是他也被你蒙騙,并不知道計劃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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