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南衙八衛?”郝興泰瞬間失笑,“魏長樂,你是不是沒有睡醒?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魏長樂也笑道:“指揮使,你是否覺得自己是獨孤氏的人,所以南衙八衛絕不可能將刀鋒指向你?”
“這里沒有別人,有些事情也就不必藏著掖著。”郝興泰道:“朝廷上下都知道本將是獨孤大將軍提拔起來,太后自然是一清二楚。當年獨孤大將軍為我爭取到了東營指揮使的位置,太后為了制衡東營,欽定了秦堯擔任西營指揮使。只可惜秦堯不爭氣,辜負太后期望,早就已經被盧淵明用黃金美人所收買......!”
魏長樂面不改色。
“既然太后知道本將是獨孤大將軍的人,你覺得她還會調派南衙軍作為襄陽援兵?”郝興泰搖搖頭,“方才那番話,本將還覺得你這年輕人頗有見地,是個聰慧之人。可是這多說幾句,你就原形畢露了,哈哈哈......!”
魏長樂嘆道:“太后一心要扶持越王坐上皇位,也知道獨孤氏和曹王走得近,卻為何一直沒有對獨孤氏動手?”
“因為獨孤氏是當年平亂的最大功臣,如今更是手握南衙八衛的兵權。”郝興泰緩緩道:“太后不想再有一次神都之亂。”
魏長樂呵呵笑道:“你錯了。獨孤氏是荊刺,他的勢力越大,越是所有人都覺得不能動,那么對越王的威脅就越大。為了讓越王后顧無憂,你覺得太后這樣的鐵血人物,是寧可讓后患越來越大,還是冒著再有一次神都之亂的風險,直接除掉獨孤氏?”
郝興泰眉頭一緊。
“太后遲遲沒有對獨孤氏動手,只因為太后覺得可以掌控獨孤氏。”魏長樂輕笑一聲,“只因為她并不清楚,獨孤氏不但在神都掌握兵權,而且暗中與京外勢力勾結。如果只是勾結邊陲地區,那倒也罷了,路途遙遠,獨孤氏在神都有什么動作,那些力量也無法及時增援。可是如果太后知道獨孤氏勾結的是盧淵明,作為京畿南方屏障的山南道已經成為獨孤氏的勢力范圍,你覺得太后還能坐得住?”
郝興泰摸著胡須,依然沒有說話。
“在此之前,連監察院都沒有查到盧黨一直與曹王勾結。毛滄海雖然坐鎮襄陽,竟然也以為盧黨只是結黨營私,沒有意識到盧淵明意圖擁戴曹王想東山再起。”魏長樂緩緩道:“盧黨每年利用四海鏢局向神都大肆輸送錢財,也一直都是隱秘至極。指揮使,你憑心而論,整個山南軍,除了你和極少數人知道盧淵明在暗中支持曹王,有多少知道這個秘密?”
郝興泰猶豫一下,才道:“此事事關重大,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說的倒也沒錯,朝廷其實早就知道山南有許多官紳對盧氏馬首是瞻,盧黨甚至與山南軍也有來往。但都只是覺得盧黨是結黨營私,只是為了門閥利益,沒有人想到盧淵明野心不滅,一心想要利用曹王東山再起。”
“所以盧黨其實是你們曹王黨的一枚暗棋。”魏長樂冷笑道:“如果沒有暴露,這枚棋子對曹王黨當然大有用處。可是如今已經暴露,你覺得曹王和獨孤氏會如何看待這枚棋子?”
郝興泰右手握拳,若有所思。
“曹王有兩個選擇,一是全力保住盧淵明這枚棋子,讓太后知道曹王黨與盧黨內外勾結,從而意識到前所未有的威脅。”魏長樂看著郝興泰,“另一個選擇,則是迅速撇清與盧黨的關系,干脆利落拋棄這枚廢棋,從而減輕太后的顧慮。指揮使,以你對曹王的了解,他會怎么選擇?”
“為何說盧淵明是廢棋?”郝興泰反問道:“如果拿下襄陽,盧淵明回到城內,他將依然是山南門閥之首,也不算是廢棋。”
魏長樂嘆道:“指揮使,你雖然是軍人,但你處在山南東營指揮使這個敏感的位置,就不能只是一個軍人。太后知道盧黨成了曹王的一條臂膀,她即使暫時不會對曹王下手,你覺得會饒過盧淵明?什么山南門閥之首,在太后的眼里,既然摻和到儲君之爭中,甚至支持的是曹王,那就是必須鏟除的荊棘。”
郝興泰眉角微跳,似乎意識到什么,拿起水袋,仰首灌了一口。
“曹王越是力保,太后就越要對盧黨斬盡殺絕。而且曹王力保盧黨,也會讓他自己遭受牽累。當太后意識到曹王的威脅這么大,而她自己的年紀越來越大,未必不會抓緊時間,干脆解決掉曹王。”魏長樂笑道:“你不得不承認,哪怕有獨孤氏的全力支持,當下的曹王黨,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與太后相抗。”
“你覺得曹王會拋棄盧淵明?”郝興泰問道。
魏長樂笑道:“如果是我,會干脆利落與盧黨進行切割,而且會全力抹去與盧黨勾連的痕跡,讓所有人知道,盧黨并非受曹王庇護。雖然即使抹去痕跡,也不會讓太后相信,但只要明面上做出樣子,讓太后也抓不到雙方勾結的證據,太后自然也就不會輕舉妄動。如此一來,也能夠給曹王黨爭取更多的時間。”
郝興泰瞇起眼睛,若有所思。
“所以當毛滄海拿到盧黨的罪證開始,盧淵明就注定是一枚廢棋。”魏長樂目光銳利,“本來盧淵明逃離襄陽,躲到你的軍營里,這本是曹王最愿意看到的情況。如此毛滄海手里沒有盧淵明這個重要的口供,就無法牽扯到曹王,而盧淵明落到你手里,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替曹王處理掉這枚廢棋,以免引來后患。若是真的這樣處理了,曹王和獨孤氏都會覺得你是能夠托付重任之人,也許以后你確實能有一番不小的成就......!”
說到這里,魏長樂搖搖頭,嘆道:“可是你卻犯下一個愚蠢透頂的決定。你非但沒有囚禁或者誅殺盧淵明,甚至沒有派人向你的靠山請示,倉促之下,聽信了盧淵明的唆使,出動大軍兵臨城下.......!”
郝興泰身體一震,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你保護了盧淵明,還為盧淵明出動大軍,這就等于是告訴天下人,你郝興泰和盧淵明生死與共,山南軍和盧黨沆瀣一氣。”魏長樂輕笑道:“不會有人覺得你是擅作主張,只會覺得你是受了獨孤氏甚至曹王的指示。如果說毛滄海手中的罪證只能證明盧黨在山南興風作浪,暗中與神都某些人有勾結,你這樣一做,就是明明白白證明曹王這位皇子內外勾結,犯了朝廷大忌。”
郝興泰雖然還竭力保持鎮定,但額頭上微微滲出的冷汗已經證明他內心已經有些慌亂。
“曹王和獨孤大將軍如果知道山南現在的情況,想必心情一定很不好。”魏長樂含笑道:“他們也許會痛罵你郝興泰愚蠢透頂,他們所托非人。你郝指揮使這是拿刀子往自己的肚子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