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大梁神都沐浴其中。
東市長街上,一隊步卒腳下飛快,跟隨著騎馬官員穿過長街。
馬背上正是京兆府參軍事周興。
上次被魏長樂在京兆府一腳踢傷之后,周興一直在養傷。
畢竟不是普通人,最好的大夫配上最好的傷藥,周興已經恢復不少。
此刻他臉色凝重,拐過一條街,到得十字路口,便看到一群人正圍在四周。
“閃開,都閃開!”
京兆府的衙差迅速上前,手中木杖揮動,人們紛紛閃開,讓出一條大路。
“是周參軍!”
人群之中卻又有五六名軍士圍成一圈,其中一人看到騎馬過來的周興,立刻迎上來。
此人卻正是之前與魏長樂有些嫌隙的左驍衛折沖都尉馬云。
東市的治安平日是由南衙軍的左驍衛負責巡邏,折沖都尉馬云就負責東市這一塊的治安。
周興翻身下馬,馬云已經湊上來,拱手低聲道:“這是第二個了,和前兩天的那個一模一樣!”
周興微點頭,也不說話,徑自走進去。
左驍衛軍士環衛中間,確實豎著一根兩人高的木樁子,后面有一條斜木支撐。
一名赤身裸體的男子雙手被反綁在木樁子上,脖子也用一根繩子死死綁住。
男子頭上沒有頭發,但頭皮卻是恐怖的疤痕,很容易就判斷出是有人用一把火燒了他的頭發。
此外這人身上縱橫交錯全是刀疤,如同蜘蛛網一般,幾乎看不到一處好皮膚。
但這些顯然不是致命傷。
真正的致命之處,是他的心口。
心口處有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火光之下,可以看到里面的心臟不翼而飛。
周興繞著尸首走了一圈,沖著跟隨而來的京兆府仵作點了點頭。
仵作立刻上前驗傷。
“驅散人群!”周興冷聲道。
衙差們立刻將周圍的人群都驅趕離開。
東市不同于神都各坊,夜里依然可以做生意,街上也并不施行宵禁,只是巡邏的隊伍會密集許多。
這是一處十字路口,雖然是夜里,但也會時不時有人出現。
將死者尸首以這樣的方式呈現于此,自然是有心讓人看到。
但兇手卻也是膽大包天,一旦被人發現,出聲召喚,很容易就能將巡邏的軍士召過來。
“參軍事,此案與五月初六那件案子應該是同一人所為。”仵作檢驗過尸首,上前來向周興稟道:“全身一共是九九八十一刀,是用匕首所傷,不過匕首刃口很薄,與尋常匕首有些不同。看傷口處,在完成八十一刀之前,死者都還活著,甚至有可能保持清醒。和上次的死者一樣,致命傷都是心口。”
馬云臉色凝重,道:“老子見過不少死人,可是這么個死法,實在.....實在令人毛骨悚然。兇手和死者之間到底有多大的仇恨,竟然如此兇殘。”
“兇手的手法極其了得。”仵作道:“他每一刀出手,位置和力道都是掌握的恰到好處,甚至可以說熟練到爐火純青。特別是摘取心臟,他是用利刃直接在心口劃了一個圓圈,將皮肉剜下,然后握刀伸入胸腔,一刀便將心臟割下,刀口平整,可見沒有絲毫猶豫,做事干脆利落。沒有過人的膽量和定力,幾乎不可能做到.....!”
周興皺眉道:“所以兇手的武功極其了得?”
“屬下無法判斷。”仵作道:“只能說他擅長用刀,異常熟練。參軍事,民間有庖丁解牛的傳說,庖丁本身并不會武功,只是一個廚子,但他幾十年如一日做一件事情,熟能生巧,一把刀可以輕松將骨肉分離。”
馬云臉色頓時很不自在,“總不成兇手用這樣的手法殺了許多人。殺三五個人也做不到熟能生巧,要這樣殺死多少人,才有這等能耐?”
“前幾日死者是掛在大樹上,這次是直接擺在十字路口,兇手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周興冷笑道:“兩次都是有意讓人發現,兇手到底想干什么?”
馬云聞,低聲道:“參軍事,這樣的案件發生在其他地方,那也是聳人聽聞。如今卻發生在神都,而且是最熱鬧的東市,這......這甚至可能是向朝廷示威啊!”
“神都謀殺案自然是時有發生,但如此明目張膽展示尸首,多年來從無有過。”周興臉色難看,“府尹大人為了前幾天的案子就已經寢食難安,這才過了短短幾日,前面的案子還沒什么進展,新案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