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王檜道:“戾太子是皇后所出,作亂失敗,自盡而亡。所以會有人覺得皇后可能是被打入了冷宮。但如果真的是打入冷宮,還不如干脆直接廢后。因為戾太子而廢后,合情合理,誰也說不出話來。但奇怪的是,太后和圣上都沒有廢后的旨意,所以很蹊蹺。”
“皇后可是出自五姓?”
“那倒不是。”王檜解釋道:“當今皇后是續立。圣上登基的時候,皇后還是出自南宮家,但前皇后身子太虛,圣上登基不到兩年就過世,留下一位公主,并無皇子。當今皇后本是貴妃,不是出身五姓,前皇后過世后才續立。”
魏長樂端起酒杯,飲了一小口,道:“曹王的娘舅家是獨孤氏,那楚王.....?”
“楚王是賢貴妃所出,也非五姓。”王檜對大梁門閥之事自然是如數家珍,“不過戾太子死后,楚王在皇子中年紀最長,性情沉重敦厚,所以一開始許多人都覺得他會繼承儲君之位。”
魏長樂此時也大概理順了情況,道:“楚王最長,曹王的才干和實力最強,但越王身上有竇氏的血液,所以太后看中越王,有心讓越王繼承儲君之位。”
“你終于明白了。”王檜長出一口氣,輕聲道:“太后雖然不再垂簾聽政,但當年力挽狂瀾,在朝中的威望不下于圣上,所以她對儲君人選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此外左相還是太后一手提拔起來,再加上掌控戶部財政大權的竇氏一門,擁護越王殿下的人可不少。”
“那是。”魏長樂含笑道:“你王少卿不也擁護越王嗎?”
“王氏只效忠于太后和圣上。”王檜一本正經道:“我個人與越王殿下是私交,與王氏無關。”
魏長樂呵呵一笑。
“楚王敦厚,但曹王卻不是善茬。”王檜低聲道:“曹王也知道要成為儲君,越王是他最大的勁敵,所以才會一直盯著越王。上次越王悄悄出來透透氣,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曹王知道了,安排馬云跑過來鬧事。這要是被馬云當場抓住,朝野都知道越王混跡樂坊,事情可就鬧大了。”
魏長樂淡淡道:“也就你們自己蠢。曹王既然將越王視為對手,當然會時時刻刻注意越王的動靜。說不準越王身邊的人已經被曹王收買,他的行蹤曹王一清二楚。也就你們膽大包天,明知道遭到曹王的嫉恨,身為皇子還敢跑到這種地方來,那是自己將把柄往別人手上送。”
“你說得對。”王檜苦笑道:“其實我一開始也覺得皇子跑這種地方實在不妥。但越王非要堅持,我也不能掃了他的興致。本來覺得很周密,誰成想還是被曹王知道。龍驤尉,那天要不是你,我和越王都要倒大霉。太后若知道是我領著越王跑到這種地方,我脖子上的人頭恐怕真的保不住。”
魏長樂翻了個白眼,正要飲酒,但酒杯到嘴邊,卻猛然想到什么,身體僵住。
“怎么了?”王檜瞧出不對勁。
魏長樂緩緩放下酒杯,扭頭看向王檜,問道:“你剛才說,神都之亂皇帝受驚,此后三年都是太后垂簾聽政處理政事?”
“對啊!”王檜見魏長樂表情嚴峻,不知道發生什么,“你怎么這副表情?”
“監察院!”魏長樂低聲道:“據我所知,神都之亂后,皇帝下旨設立了監察院。可那時候皇帝受驚患病,失了神智,那.....那他又怎會想到設立監察院?”
“旨意確實是圣旨,但設立監察院的主意,自然是太后所想。”王檜輕笑道:“那時候圣上雖然神智不清,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但依然上朝,所以不知真相的人都以為是圣上理政。只有像我這樣深知內情的人才明白其中蹊蹺。”
魏長樂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監察院名義上是皇帝設立,但真正效忠的是太后?”
“監察院那位院使大人是太后欽定,你說監察院效忠誰?”王檜嘿嘿一笑,“左相是太后提攜上來,也是太后支持他放手整頓。沒有太后的支持,這幾年監察院憑什么幫左相整頓吏治?”
“原來如此!”魏長樂不自禁點頭。
他倒是沒想到,今日前來赴宴,竟然從王檜口中得知如此多的宮中秘辛,這一趟還真是收獲滿滿。
便在此時,就聽那名叫婉娘的花娘在門外叫道:“兩位爺,趕緊出來,快.....!”
王檜先是一驚,只以為又有人來查,但隨即想到越王又不在場,自己一個少卿逛樂坊又不是什么罪,鎮定下來,沒好氣道:“我們在說話,叫喊什么?”
“是.....是大佛!”晚娘的聲音充滿驚駭,“你們快來看,天上.....天上有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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