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樂知道她應該是方才在車窗縫隙看清楚了那幾名囚犯。
雙方熟識,甚至是故交,突然發現被送去處刑,瓊娘一時間肯定是接受不了。
“等見到令尊,應該就清楚發生何事。”魏長樂柔聲道:“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
瓊娘依然蜷縮著,低下頭,身體顫抖。
魏長樂心中也是感慨。
最近這段時日,對瓊娘確實是打擊練練。
夫死家破,途中又遭遇人牙子,好不容易回到故鄉,第一個見到的故人竟是被拉去處刑。
進了襄陽城,天很快就暗下來。
魏長樂也是問明白,姚家位于襄陽城南街。
姚家也不是無名之輩,云山公在神都國子監當過官,在襄陽也是鼎鼎大名,隨便打聽,也能找到姚府。
等趕著馬車到了姚府門外,天早已經大黑。
姚府大門緊閉,瓊娘下了馬車,因為在城外所見,臉色依然有些蒼白。
她回到老家,自然不希望家人見到她落魄的樣子,在車里其實已經收拾過一番,略施淡妝,甚至還專門換上了一身衣裳。
但卻還是掩飾不住她臉上的蒼白之色。
“我去敲門?”見瓊娘呆呆看著姚府緊閉的大門,顯然是思緒萬千,魏長樂輕聲道。
他也能理解瓊娘現在的心境。
其實瓊娘這次回來,當然不是衣錦還鄉,甚至算不得探親。
如果還是以太署丞夫人的身份歸來,自然是春光滿面,也會氣派許多。
太署丞雖無大權,卻也是正兒八經的高官。
但柳家遭逢大變,瓊娘甚至是罪人家眷,以這樣的身份回到老家,當然是心情復雜。
瓊娘當然不知道姚家人會如何看她。
猶豫片刻,瓊娘終是點點頭。
魏長樂這才過去敲門。
很快,一名家仆打開門,卻只一道縫隙,見到魏長樂站在門外,疑惑道:“你找誰?”
魏長樂也不說話,走到邊上,瓊娘卻已經緩步走上前來。
那家仆竟不認識瓊娘,打量幾眼,問道:“這位娘子,你找誰?”
“我是姚瓊娘!”瓊娘壓住自己心中的激動,鎮定道。
家仆雖然不識瓊娘,卻顯然知道名字,吃驚道:“你.....你是大小姐?”
“告訴我爹,我回來看他。”
家仆也不廢話,拉開半邊門,道:“大小姐,你....你快進來,老奴.....老奴去稟報老爺......!”
他轉身邊走,腳步極快。
瓊娘本來已經準備進門,但抬起腳,卻猶豫一下,又縮回來。
魏長樂有些詫異,問道:“為何不進去?”
“這是姚家。”瓊娘幽幽嘆道:“我是柳家的人,而且是罪臣家眷,不得允許,不好進門。”
魏長樂皺起眉頭,但也明白,姚云山既然是國子監當差,那肯定是飽讀詩書的儒生。
這樣的人,反倒對各種禮儀規矩看的極重。
瓊娘自然了解自己的父親,曉得父親有太多規矩,所以才不敢輕易走進門。
好一陣子過后,卻見一名濃妝艷抹的婦人慢慢走來。
那婦人三十出頭年紀,穿金戴銀,雖說也有幾分姿色,但與瓊娘相比,無論容貌還是身段相去甚遠,拍馬也是趕不上。
“大嫂!”見到那婦人,瓊娘顯出笑容,便要迎上去。
“等一下!”那婦人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瓊娘要進門的一條腿,“收回去,快收回去!”
瓊娘一怔,臉上笑容僵住。
“你怎么跑來了?”那婦人一臉嫌棄,“出了事,不該跑回河東嗎?你回襄陽做什么?”
瓊娘勉強笑道:“我回來探望父親和兄長。”
“千萬不要。”婦人刻薄道:“姚家可受不起你探望。神都回來的商人已經帶來消息,你們柳家闖下大禍,連家都抄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要是還顧念姚家以前對你不錯,就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可千萬別連累姚家。”
瓊娘秀眉蹙起,問道:“大嫂,這些話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父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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