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非沒有回答沈青云,剛剛的審訊,他全程都監聽了。
哪怕從警多年,他此時此刻也滿是唏噓。
身為警察,他跟沈青云一樣,很清楚這個張艷的下場不會太好。
可身為一個正常人,他們很難不對張艷的遭遇感到同情。
“可惜了。”
許非對沈青云說道:“如果她能下定決心離婚……”
“她離婚了,是那些所謂的親朋好友,所謂的村干部,勸她復婚的。”
沈青云冷冷的說道:“所謂的好心人,只會站在自己道德制高點上出發,根本不會關心她的死活,不是么?”
許非默然不語。
必須要承認,現在就是有那么一些人,總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去坑人。
就好像所謂的調解員,就是如此。
在調解員的口中,哪怕妻子被丈夫打到住院,那也是有感情基礎的,也是能夠復合的。
就是不知道這些人如果被打進醫院里,他們會不會也原諒施暴者。
“書記,這個案子我看可以當作普法的典型來進行宣傳。”
許非想了想,對沈青云說道:“另外,張艷情有可原,是不是聯系她的家屬,看看能不能讓村民和張力的父母,出具一下諒解書?”
“這個咱們說了不算。”
沈青云搖搖頭,對許非說道:“你我都是警察,這種事情就不要再說了。”
“明白,明白。”
許非馬上明白了沈青云的意思,很顯然這確實是超出他們的職權范圍,一旦被人曝光的話,肯定要被問責的。
“我還是那句話,身為警察,做好自己的職責。”
沈青云看了許非一眼,平靜的說道:“我們只負責搜查犯罪嫌疑人犯罪的證據,至于如何量刑,那是法院要考慮的事情。”
頓了頓。
沈青云又說道:“另外,對于有些不懂法的群眾,我們有義務給他們進行法律知識的普及。”
說完。
他沒有再吭聲,轉身便朝著門外走去。
看到這一幕,田文業和其他人目瞪口呆,完全沒明白沈青云的意思。
反倒是許非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
“老領導,沈書記這是什么意思啊?”
田文業不解的對許非問道。
他是許非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自然也不見外。
“你是豬腦子么?”
許非無奈的對自己的老部下說道:“你想想看,沈書記說了,咱們警察是任務是抓壞人,找證據。同樣也要對不懂法的老百姓進行普法教育,你看張艷像懂法的人么?你看她的家屬像懂法的人么?”
“臥槽!”
田文業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操作。
而許非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追了上去,沈青云明顯是打算要回市里,自己得去送一下的。
………………
回去的路上,沈青云坐在車里,半閉著眼睛,腦海卻回憶起剛剛張艷的樣子。
從始至終,她都表現的很淡定,甚至在說起如何把丈夫張力殺死并且分尸拋尸的時候,她的情緒都很穩定,那是一種仿佛得到解脫的感覺。
但是。
當她說起張力賭博欠下巨債,公公婆婆都已經六七十歲卻還要打零工賺錢為兒子還債,甚至冬天都要冒著風雪出去工作的時候,她流下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