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省政法委和省委的同意。
畢竟這是能夠緩解全省警力不足的好事,沒有人會反對的。
當然。
也有人覺得這種事情完全是多此一舉,畢竟不是所有機關干部都喜歡到基層蹲點的。
但沈青云對此卻根本不在意,在他看來,這是大勢所趨。
長期以來,機關當中的人力過盛和基層警力不足已經成為了非常明顯的矛盾,如果能夠在這個時候解決,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于是。
春節前夕,省公安廳正式下發了相關文件,一時之間在整個魯東省公安系統掀起了軒然大波。
而沈青云也也因此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一直到春節,都有人在詬病他。
但沈青云卻完全沒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馬上過年了,他的心思早已經飛到了女兒的身邊。
原本他今年還打算留下值班,但是卻被林忠阻止了,用他的話說,去年沈青云就留在這邊值班了,今年就沒那個必要了。
所以,沈青云干脆便答應下來。
臘月二十八的午后,魯東省公安廳大樓被寒風裹挾著,玻璃幕墻外,警車紅藍燈光在暮色中忽明忽暗,為這座平日里嚴肅的建筑增添了一絲節日的跳動感。
沈青云將最后一份文件規整地塞進公文包,指尖殘留著淡淡的油墨味,那是忙碌一年的印記。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是一段周雪剛剛發來的視頻。
在燕京胡同口,大紅燈籠在寒風中輕輕搖晃,像一串串躍動的火苗,沈靜戴著毛茸茸的虎頭帽,鼻尖凍得通紅,正踮著腳尖,伸手去夠屋檐垂下的冰棱,小臉滿是好奇與興奮。
想了想。
沈青云直接把視頻通話發了過去。
“爸爸!”
視頻剛接通,女兒清脆的聲音便帶著電流聲歡快地傳來。
沈青云看著手機里裹得像糯米團子似的女兒,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笑了笑說道:“靜靜,在干什么吶?”
“看電視。”
沈靜笑嘻嘻的說著:“爸爸你什么時候到家呀?”
“很快啦。”
聽到女兒的話,沈青云笑了笑:“告訴媽媽,爸爸馬上出發了!”
“知道啦。”
沈靜開心的點點頭。
沈青云沒有再說什么,很快便掛斷了電話。
………………
讓周文通和宋師傅把自己送到機場,沈青云告訴他們可以回去過年了,便徑直走進了機場的安檢口。
行李箱滾輪與地磚碰撞,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不一會兒,過了安檢的沈青云便登上了飛機。
望著玻璃穹頂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色,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十幾年前。
那時候自己剛剛警校畢業,父親把自己扔到富民縣,目的是希望自己能夠改變一些東西。
現在,自己已經成了正廳級的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而父親鬢角的白發,卻比魯東的初雪還要刺眼。
很多東西改變了,沈青云覺得起碼不是壞事。
一個半小時之后,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飛機沖破云層的瞬間,燕京的燈火如同璀璨星河般在夜色中鋪展開來。
走出航站樓,冷風夾雜著冰糖葫蘆的甜香撲面而來。
遠處廣場上,巨大的春字花燈已經亮起,暖黃色的光暈中,孩子們舉著煙花嬉笑奔跑,身后拖著細碎的金芒,為這寒冷的冬夜增添了無限生機。
“爸爸!”
沈靜的呼喊聲穿透人群,直直撞進沈青云的心里。
他循聲望去,女兒正扒著護欄又蹦又跳,像一只歡快的小兔子。
周雪站在一旁,羊絨大衣領口沾著零星的雪粒,眉眼間的溫柔卻仿佛能融化這冬日的嚴寒。
岳母沈鳳琴快步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行李,嘴里不停念叨著瘦了瘦了,滿是心疼。
周遠山則笑著捶了捶他的肩膀:“怎么樣,路上累壞了吧?”
簡單的問候,卻讓沈青云感受到家的溫暖。
一個人在魯東的時間久了,偶爾能夠跟家里人在一起,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幸福的時候。
原本沈鳳琴和周遠山是昨天到,但聽說自己今天回家,他們便把飛機也改成了今天的,比自己剛好提前到一個多小時,周雪接人的時候干脆就全都接著了。
回去的路上,沈青云緊緊握著周雪的手,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最近社區組織的年貨市集。
“媽非要買手工年畫,排了兩小時隊。”
周雪說著,把女兒往自己懷里又攏了攏:“靜靜每天都在窗臺數日子,說等爸爸回來才算是過年。”
沈青云看著母女倆,心中滿是感動與愧疚,平日里工作太忙,陪伴她們的時間太少。
很快。
他們來到了一處裝修還算不錯的小區。
“這是租的。”
周雪笑著對沈青云解釋道:“咱媽不愛跟爸爸住在那個地方,她嫌棄規矩多。”
“哈哈哈!”
沈青云聞頓時就笑了起來。
這個倒是正常,按照自己對母親的理解,她確實不會喜歡那種嚴肅的氛圍。
雖然父親如今是位高權重,儼然已經是頂尖的大人物,但在沈青云看來,其實某種程度上也失去了自由。
別人春節都能跟家里人團聚,但自家老父親卻只能忙碌著。
但沈青云倒是能夠理解,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所處的位置決定了父親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樣自由。
推開家門,一股暖意裹挾著臘梅的香氣撲面而來。
玄關處,母親柳云竹系著圍裙探出頭來,鬢角別著一朵小紅花,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可算回來了,快洗手,你最愛吃的大蝦剛蒸上。”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