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朝貴掀開藍布門簾,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沈青云。
暖黃的燈光下,這位年輕的市長正端著粗瓷碗,小口抿著米酒。
“市長倒是會找地方。”
蕭朝貴笑著落座,扯松領帶,對沈青云說道:“聽說這家的壇子肉一絕?”
“蕭書記嘗嘗便知。”
沈青云放下碗,招呼服務員上菜。
熱氣騰騰的壇子肉剛端上桌,醇厚的醬香便彌漫開來。
他夾起一塊顫巍巍的五花肉,笑著說道:“在常山這些日子,就數這口最對胃口。”
蕭朝貴嘗了一口,便點點頭稱贊道:“果然名不虛傳。”
說著話,他放下筷子,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看向沈青云說道:“不過比起這壇子肉,常山市的官場才是真讓人頭疼。說句心里話,沈市長,我打心眼里佩服你。初來乍到就敢動華民縣那塊硬骨頭,換作旁人,早被那些老油條給磨沒了棱角。”
沈青云聞苦笑了起來:“不這么做,對不起石泉鄉那些孩子。”
頓了頓,他壓低聲音,對蕭朝貴說道:“蕭書記,實不相瞞,這段時間我總覺得常山市的水比想象中更深。就說市委劉書記,他的一些做法,你……”
“何止是看不慣。”
蕭朝貴重重嘆了口氣,往酒杯里倒滿酒,無奈的說道:“可他是一把手,很多事我即便看出問題,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之前有幾個案子,明明疑點重重,最后都不了了之,你說憋屈不憋屈?”
很顯然。
他也是非常不滿意劉福海的一些做法。
聽到蕭朝貴的話,沈青云目光炯炯:“蕭書記,既然說到案子,我想問件事。千禧年前后常山市的國有企業改革,你覺得有沒有問題?我最近聽到些風聲,說當時有些優質國有資產流失得不明不白。”
蕭朝貴夾菜的手微微一頓,眉頭緊鎖:“國有企業改革?這都過去多少年了,突然問這個……市長,您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目前還只是些傳聞。”
沈青云放下筷子,淡淡地說道:“有人匿名給我遞了消息,說當年改制時,存在資產低價評估、暗箱操作的情況。可這些事時間久遠,我一時也摸不清頭緒。”
他自然不可能把楚天舒的名字說出來,只能這樣講。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我還真沒有注意過。”
蕭朝貴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冷冷的說道:“不過既然有線索,就不能放過。”
他掏出手機,迅速發了條消息,隨后對沈青云說道:“我馬上安排人去查信訪辦和檔案室,看看有沒有相關的舉報材料。市長,您手里這些線索,方便給我一份嗎?”
沈青云笑了笑,隨手拿起一份文件遞給了蕭朝貴:“全在這里了。蕭書記,這些事牽扯的利益關系恐怕錯綜復雜,咱們得小心行事。”
這份文件是他讓馬致遠從市政府檔案室那邊找出來的,都是關于一些國有企業改革的材料。
“怕什么?”
蕭朝貴拍了下桌子,震得碗碟作響,認真的說道:“當年沒查清楚的賬,今天正好算個明白。要是真有人在國企改革里搞貪污腐敗,我蕭朝貴就算拼了這身官服,也要把他們揪出來。”
沈青云舉起酒杯,目光堅定:“那就借蕭書記吉。常山市這潭死水,也該好好攪一攪了。”
兩人碰杯,清脆的聲響在菜館里回蕩。
窗外夜色漸深,寒風呼嘯,卻吹不散他們眼中的熾熱。
一場新的風暴,正在這頓晚餐的密談中悄然醞釀著,沒有人知道,這會給整個常山市帶來什么樣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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