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王平安和方圓雖然受賄,但確實和兇殺案無關?”
沈青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他手里端著一杯熱茶,水汽氤氳了他的眼鏡片,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模糊。
“是的,沈書記。”
邱健華點頭,語氣里帶著無奈,嘆了一口氣說道:“王平安反復說,他貪的錢夠判十幾年,但殺人是死罪,他不會拿自己的命去賭。方圓更是嚇破了膽,把受賄的細節說得清清楚楚,連開發商送他的那對金手鐲放在哪個抽屜里都交代了,不像是撒謊。”
一旁的田野補充道:“我們還查了他們的通訊記錄,案發前后都沒有和可疑人員的通話。而且從現場勘查來看,兇手的反偵察能力很強,清理了所有指紋和腳印,王平安和方圓都是出了名的粗線條,不太可能有這種縝密的心思。”
沈青云摘下眼鏡,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移動了半寸,照在他鬢角的白發上,泛出銀光。
他想起昨天在彭向陽家看到的情景,書桌上那本打開的筆記本,上面記錄著房地產項目的資金流向,最后一頁的字跡被血跡浸染,卻依然能看清“拆遷款挪用”幾個字。
“他們的犯罪動機確實不足。”
沈青云的聲音低沉下來,緩緩說道:“貪污受賄雖然可恨,但還沒到要滅門的地步。王平安和方圓都是在體制內混了大半輩子的人,知道什么底線不能碰。”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起來,直接說道:“但彭向陽肯定查到了比受賄更可怕的東西,不然兇手不會下這么狠的手,連孩子都不放過。”
邱健華的眉頭緊鎖:“您的意思是……還有更大的魚?”
“肯定有。”
沈青云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淡淡地說道:“彭向陽的筆記本電腦和調查文件都不見了,兇手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銷毀證據。王平安和方圓只是小蝦米,他們背后一定還有人,而且這個人的能量很大,大到敢用滅門來掩蓋真相。”
田野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著,像是在梳理思路:“我們排查了彭向陽最近的通話記錄,發現他案發前三天,和一個陌生號碼聯系過五次。這個號碼是用假身份證辦理的,目前已經關機,但最后一次通話的基站定位,在縣開發區附近。”
“開發區?”
沈青云的眼睛亮了一下,開口問道:“那個房地產項目的工地就在開發區吧?”
“是的。”
田野點頭,對沈青云說道:“開發商的辦公地點也在那邊。”
沈青云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更大的縫隙。
晨霧已經散去,遠處的工地上,塔吊的長臂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他想起彭向陽妻子是中學教師,會不會知道些什么?
可她也被殺害了,連唯一的線索都斷了。
“老邱。”
沈青云轉過身,對邱健華說道:“繼續深挖王平安和方圓,看看他們除了受賄,還知道些什么。尤其是那個開發商,背景一定要查清楚,他和哪些高層有往來,資金流向了哪里。”
“明白。”
邱健華站起身,將卷宗合上,直接說道:“我這就安排人去辦。”
“田野。”
沈青云看向田野,認真的說道:“擴大排查范圍,重點查開發區的監控,還有彭向陽家附近所有可能壞掉的監控,是誰負責維護的,最近有沒有人報修過。兇手能精準避開監控,肯定對那片區域很熟悉。”
田野立正敬禮:“是,沈書記。”
兩人離開后,辦公室里只剩下沈青云一個人。
他走到桌前,拿起彭向陽的筆記本復印件,指尖在“拆遷戶上訪被壓”幾個字上停留。
彭向陽在旁邊用紅筆批注:“涉及暴力拆遷,有村民被打傷。”
陽光徹底照進屋里,在紙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卻驅不散字里行間的寒意。
沈青云拿起電話,撥通了吳明浩的號碼:“老吳,幫我查一下湘君縣近三年的拆遷上訪記錄,尤其是那個房地產項目涉及的村子,看看有沒有異常。”
電話那頭的吳明浩應聲答應,沈青云放下電話,望著窗外漸漸熱鬧起來的縣城街道。
王平安和方圓雖然排除了嫌疑,但他們像兩塊投入湖面的石頭,激起的漣漪下,一定藏著更深的暗流。
他知道,這場仗才剛剛開始,而他必須找到那個隱藏在暗處的真兇,為彭向陽一家三口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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