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
沈青云給省委那邊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要面見省委書記顧青山。
很快,省委辦公廳那邊傳來消息,請他去省委大院,顧青山要見他。
沈青云沒有廢話,馬上讓周大偉開車把自己送到了省委這邊。
省委大院的梧桐樹葉在午后陽光里沙沙作響,沈青云踩著被樹蔭切割成碎片的光斑往里走,皮鞋跟敲擊青石板路的聲響格外清脆。
顧青山的辦公室在主樓六層,走廊里的紅木展柜陳列著歷屆省委領導的題詞,“執政為民”四個金字在光線下泛著冷光,像在無聲地審視著每一個進出的人。
“沈書記,請進。”
顧青山的秘書推開厚重的木門,省委書記正站在窗前批閱文件,筆桿上的紅綢帶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辦公桌上的青花瓷瓶插著兩枝新鮮的荷花,花瓣上的水珠映出窗外的雪松,透著股清正之氣。
“顧書記。”
沈青云反手帶上門,公文包放在沙發旁的茶幾上,金屬搭扣與玻璃碰撞發出輕響:“打擾您休息了。”
顧青山轉過身,老花鏡滑到鼻尖,鏡片后的目光卻銳利如鷹:“有什么事情么,這么著急?”說著話,他指了指對面的藤椅:“坐下說吧。”
“是有個情況。”
沈青云沒有兜圈子,把自己帶著家里人去江邊公園散步,結果巧遇有人驅趕攤販的過程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地痞流氓,跟南關區的區委書記王天祥有關系?”
顧青山敏銳的注意到了事情的關鍵所在。
“是的。”
沈青云面對顧青山的問題,坦然點點頭,隨即從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照片和筆錄:“顧書記,這是現場照片和攤販的證詞。南關區委書記王天祥的大舅子常海,承包夜市后雇流氓驅趕攤販,強收管理費,王天祥的妻子還在物業公司掛名領薪……”
說到這里。
他解釋道:“我已經通知了我們市紀委。”
“豈有此理!”
顧青山沒等他說完就拍了桌子,青花瓷瓶里的荷花震得瑟瑟發抖,只見他咬著牙說道:“黨的干部,縱容親屬當街施暴,這跟黑惡勢力有什么區別?”
他抓起照片,手指在常海的花襯衫上重重戳了戳,沉聲道:“老百姓擺個攤掙口飯吃,他們都容不下?這顆毒瘤必須剜掉!”
很顯然,這位省委一把手是非常生氣的。
沈青云看著顧青山漲紅的臉,想起自己在江灘看到的場景,臉色嚴肅的說道:“書記,我已經讓市紀委和公安局成立聯合調查組,準備對他們進行調查。”
“不是準備,是立刻!”
顧青山打斷他,摘下老花鏡往桌上一扔,鏡腿磕在硯臺上發出脆響:“查!一查到底!王天祥要是敢包庇,連他一起拿下!”
他走到沈青云面前,手掌按在對方肩上,力道重得像塊石頭:“青云同志,你要記住,咱們當干部的,手里的權力是老百姓給的,不是讓咱們親屬作威作福的。有些東西是原則問題,絕對不能姑息養奸!”
“是。”
沈青云的后背挺得筆直,連忙說道:“我已經安排市公安局局長孫健同志派人調查監視常海的拆遷公司,市紀委書記熊楊同志帶隊查王天祥的經濟問題,保證一個月內有初步結果。”
顧青山的怒氣漸漸平復,重新戴上眼鏡翻看筆錄。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銀白的頭發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不光是查案子,要舉一反三。”
他突然停下翻頁的手,目光沉沉地看著沈青云:“濱州是不是還有類似的情況,某些干部把轄區當成自家領地,搞利益輸送,欺壓百姓?”
沈青云的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想起之前處理的國企改制問題,心里泛起一陣沉重:“確實存在一些基層微腐敗,比如截留扶貧款、違規審批項目……”
“那就借這個機會,來一次大掃除!”
顧青山的聲音陡然提高,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滿臉嚴肅的說道:“在全市開展黨風廉政建設專項活動,重點查基層干部以權謀私、與民爭利的問題。紀委牽頭,組織部、宣傳部配合,要讓所有干部知道,誰敢觸碰紅線,就砸誰的飯碗。”
沈青云在筆記本上飛快記錄,筆尖劃破紙面的聲響格外用力:“我回去就召集班子成員開會,傳達您的指示,制定具體方案。”
“方案要突出三個字:嚴、實、準。”
顧青山聞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的雪松,緩緩說道:“嚴,就是查處要嚴,問責要嚴。實,就是措施要實,成效要實。準,就是問題要找準,靶心要對準。”
說到這里,他轉過身,眼里的銳利化作深沉的期許,看著沈青云緩緩說道:“青云同志,你在濱州的工作我是認可的,但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松懈。黨風廉政建設,永遠在路上。”
作為省委一把手,他這么說當然是對沈青云給予了極大的厚望。
沈青云合上筆記本,金屬搭扣發出清脆的響:“顧書記放心,我絕不會讓濱州的老百姓失望。”
離開省委大院時,梧桐葉在風中嘩嘩作響,像在為他送行。
沈青云坐進車里,立刻給朱曉元和劉彥昌發了信息:“一個小時之后,到我辦公室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