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合上相冊,重新坐回辦公桌前,拿起筆在專案組的工作方案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響,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像在許下一個承諾。
不管牽扯到誰,不管有多大阻力,都要把濱州的干部隊伍整肅干凈,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濱州市的燈火卻越來越亮,像一片永不熄滅的星海。
沈青云知道,接下來的路不會好走,彭東南的案子可能會牽扯出更多人,甚至可能觸碰到某些人的利益。
但他別無選擇,就像父親說的,有些底線,必須守住。有些責任,必須扛起。
他拿起手機,給周雪發了條信息:“今晚加班,不用等我。”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他看見窗外的夜市方向,升起了一串孔明燈,像一顆顆跳動的心臟,在黑夜里越飛越高。
………………
時間過去的很快,轉眼間就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里,熊楊帶著市紀委的工作人員對彭東南的妻子和侄子,以及家屬,展開了周密的調查。
這一天,沈青云正在批閱文件,辦公室的木門被猛地推開。
彭東南帶著一身火氣闖進來,公文包咚地砸在茶幾上,搪瓷杯里的茶水濺出半杯。
“沈書記,您這是什么意思?”
彭東南的領帶歪在頸間,鬢角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紀委的人三番五次找我侄子問話,現在連我小舅子都被盯上了,用得著這么興師動眾?”
沈青云放下鋼筆,指尖在文件上輕輕點了點,目光平靜地掃過對方漲紅的臉:“彭部長坐下來談。”
他起身給彭東南續了杯茶,熱水注入杯中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紀委辦案有章程,不是我能干預的。”
他早就猜到彭東南會來找自己,現在倒是很平靜。
“章程?”
彭東南猛地一拍茶幾,杯蓋彈起又落下:“彭亮是我親侄子,他們查他不就是沖我來的?”
他看著沈青云,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在組織部長的位子上干了五年,沒功勞也有苦勞,您至于用這種手段嗎?”
沈青云抽出紙巾擦了擦文件上的水漬,動作不急不緩:“彭亮涉嫌在開發區工程中作為承包商向負責人行賄五十萬,這是市紀委核查屬實的。”
說著話,他將一份筆錄復印件推到彭東南面前:“按規定,凡是涉案人員的親屬都要接受問詢,這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
彭東南的手指在筆錄上狠狠戳著:“他們連我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都問了!這叫例行公事?”
他突然壓低聲音,語氣里帶著威脅:“沈書記,兔子急了還咬人,把我逼急了……”
“逼你什么了?”
沈青云的目光陡然變冷,像淬了冰的刀鋒:“心底無私天地寬,你沒有問題,你怕什么?”
彭東南被噎得說不出話,喉結劇烈滾動著,雙手在身側攥成拳頭。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斑,像幅扭曲的畫。
“我再說一遍。”
沈青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紀委調查的是彭亮的行賄案,不是針對你。但如果你真摻和了,誰也保不住你。”
他指了指門口,不咸不淡的說道:“如果彭部長是來興師問罪的,現在可以走了。如果是來了解案情,我可以讓熊楊同志給你介紹程序。”
彭東南的肩膀垮了下去,像被抽走了骨頭。
他抓起公文包,轉身時撞到門框,發出沉悶的響聲。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回頭,聲音嘶啞:“沈書記,這樣不合適。”
門被摔得震天響,沈青云看著晃動的門框,慢慢坐回椅子上。
他拿起彭東南沒碰過的茶杯,潑在窗臺上的文竹里,那株植物最近總發黃,或許該換盆新的了。
沒過一個小時,紀委書記熊楊敲門進來,手里拿著個牛皮紙檔案袋。
“沈書記,這是彭東南小舅子的調查材料。”
他將一沓照片放在桌上,畫面里是處鄉下老房子,院墻斑駁,門楣上掛著褪色的紅綢。
“我們發現他每個月都要陪姐姐去兩次,說是給過世的父母掃墓。”
熊楊對沈青云說道。
沈青云拿起照片,指尖劃過照片里墻角的新土:“掃墓需要每月兩次?”
“可疑就可疑在這兒。”
熊楊的手指點在照片角落,緩緩說道:“這處老房五年前就該拆了,村里早沒人住。而且我們查了戶籍,彭東南的岳父母根本不是葬在這兒。”
他湊近了些,聲音壓得很低:“昨天盯梢的同志說,他們每次去都拎著黑色布袋,進去至少兩小時才出來。”
沈青云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許久,抬頭看向熊楊,眼神銳利如鷹:“既然有懷疑,就按程序查。該搜就搜,該問就問,不用顧忌。”
熊楊連忙點頭,兩個人都有一種直覺,這一次好像抓到了彭東南的小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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