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東省公安廳的審訊室里,冷白色的燈光從天花板直射下來,把審訊室照得纖毫畢現。
鐵制的審訊桌泛著冷硬的光,桌角的監視器開著,記錄著室內每一絲聲響。
丁靈坐在桌子對面,深灰色的外套上還沾著昨天從店里被帶走時的落葉,雙手交握在膝蓋上,指尖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目光死死盯著桌角的劃痕,不敢抬頭看對面的黃向陽。
“丁靈,陳東涉嫌組織黑社會性質組織、洗錢、強迫婦女賣淫,這些證據我們已經掌握得很清楚了。”
黃向陽的聲音沒有起伏,像審訊室的燈光一樣冷靜,他把一疊照片推到丁靈面前。
照片上,陳東和雷虎在夜總會包廂里摟著陌生女子,桌上擺著成捆的現金。
還有一張是陳東在銀行柜臺轉賬的監控截圖,收款人賬戶正是雷虎用來拐賣兒童的空殼公司。“你現在說都是你的錯,是想替你兒子頂罪,還是覺得我們查不到真相?”
黃向陽看著丁靈,淡淡地說道。
丁靈的身體猛地一顫,目光落在照片上,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她伸手想去抓照片,手指剛碰到紙邊就縮了回去,像是被燙到一樣。
“不是的,是我沒教好他……”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肩膀微微發抖,對黃向陽說道:“他小時候就調皮,我和百川總想著護著他,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百川也是為了幫他掩蓋,才會給下面的人打電話……都是我的錯,你們抓我吧,別抓他們……”
身為一個母親,既然知道兒子和丈夫都被抓了,她當然要想著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
“護著他?”
黃向陽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是被解救兒童的證詞記錄,他翻到其中一頁,念道:“‘那個穿黑衣服的女人(指丁靈)來看過我們一次,扔給我們一袋面包,說要是敢跑,就打斷我們的腿。這也是你說的護著?”
他把文件重重拍在桌上,聲音陡然提高:“丁靈,你兒子讓雷虎把二十個孩子拐來,打斷他們的腿、割掉他們的舌頭,逼他們乞討。你幫他把拐賣來的女人送到夜總會,從中抽成。你丈夫為了幫你們掩蓋罪行,甘當保護傘!這些不是沒教育好,是你們一家人合謀犯罪!”
這一瞬間,丁靈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紙一樣。
抬起頭,這女人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看著黃向陽,嘴唇哆嗦著說道:“不,我沒有。那些女人是雷虎送來的,我只,只是幫他找地方安置,我沒抽成……”
“安置?”
黃向陽調出手機里的銀行流水,推到丁靈面前,毫不客氣的說道:“這是你名下賬戶的流水記錄,每個月雷虎都會給你轉一筆錢,備注是房租,但你在天水區的那套公寓,早就被你租出去了,月租才五千塊。這些錢是什么?是你幫他安置女人的辛苦費?還是你兒子洗錢的分成?”
很多事情其實之所以沒有被曝光,是因為沒有人愿意去查。
真正當上面有人關注這件事,并要求徹查的時候,證據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就好像現在,鐵證面前,丁靈的防線徹底崩潰。
她雙手撐在桌上,頭埋在臂彎里,哭得渾身發抖:“是……是陳東讓我收的……他說雷虎那邊需要個可靠的人管錢,讓我幫他盯著……我知道不對,但我舍不得罵他……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啊……”
…………
隔壁的審訊室里,陳東的表現卻截然不同。
他穿著件黑色的衛衣,頭發亂糟糟的,坐在椅子上,雙腿不停地晃著,眼神躲閃,不敢看面前的刑偵隊員。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雷虎是我朋友,我們就是一起吃吃飯、唱唱歌,什么洗錢、賣淫,跟我沒關系……”
陳東搖著頭對警察說道。
“沒關系?”
羊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王天磊把一份轉賬記錄甩在他面前,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名下的東盛商貿公司,每個月都會收到雷虎空殼公司的轉賬,金額從幾十萬到幾百萬不等,這些錢最后都流向了境外賭場,這不是洗錢是什么?”
他又拿出一張照片,是被割舌兒童的:“這個孩子,是你親自下令割掉他的舌頭,因為他不肯乞討,你敢說這跟你沒關系?”
陳東的臉唰地一下白了,雙腿停止了晃動,雙手緊緊攥著衛衣的衣角。
“不,不是我讓的,是雷虎干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里充滿了恐懼:“我只是,只是知道這件事,我沒下令……”
“沒下令?”
王天磊拿起桌上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里面傳出陳東的聲音:“那個小崽子敢哭,割了他的舌頭,看他還敢不敢鬧!”
錄音筆的紅燈閃著,像一只眼睛,死死盯著陳東。
陳東的身體癱軟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發出嗚咽的聲音:“我錯了,我不該聽雷虎的,我不該讓那些孩子乞討,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