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普通家長,只是想為孩子討個公道,卻落得這樣的下場,這背后的黑暗,他必須揪出來。
………………
第二天早上六點,天剛亮,高遠縣就被一層悶熱的霧氣裹住了。
沈青云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換上昨天的衣服,和劉福榮、周朝先在酒店吃了簡單的早餐。
白粥、饅頭、咸菜,味道很普通,卻比昨晚的牛肉粉更讓他安心。
“林高明家在城東的老家屬院,是以前紡織廠的宿舍,沒電梯,在六樓。”
劉福榮拿出手機,調出提前查好的地圖,對沈青云匯報道:“我昨天跟小區門口的人聊了聊,說林高明平時不怎么出門,除了買菜,基本都待在家里,好像怕見人。”
“正常,被那樣折騰過,心里肯定有陰影。”
周朝先發動車子,方向盤上的皮質已經磨出了毛邊,沈青云緩緩說道:“咱們等會兒進去,別太急,先跟他聊聊天,讓他放下戒心。”
車子駛進城東的老家屬院,路邊停著不少舊自行車,墻皮脫落的樓道口貼著“收廢品”、“通下水道”之類的各種小廣告,空氣里飄著垃圾桶的酸臭味。
他們找到三號樓,順著生銹的樓梯往上爬,每走一步,樓梯就發出吱呀的響聲,像是隨時會塌掉。
到了六樓,劉福榮敲了敲最里面的門,門里沒動靜。
他又敲了兩下,里面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誰啊?”
“大哥,我們是來問問,您這兒有舊家具要賣嗎?”
劉福榮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說法,假裝是收廢品的。
畢竟直接說“來了解校服的事”,很可能會被當成張衛國的人,而且周圍的人也說不定會聽到。
門開了一條縫,一個中年男人的臉露了出來:頭發花白,額頭上有很深的皺紋,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格子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瘦弱的胳膊。
他就是林高明,比舉報信里的照片憔悴多了。
“沒有,不賣。”
林高明說完就要關門,眼神里滿是戒備,像是怕被什么人纏上。
沈青云上前一步,輕聲說道:“林大哥,我們不是收廢品的,是來了解校服的事,你寄到省公安廳的舉報信,我們收到了。”
林高明的手頓住了,門縫停在那里,他盯著沈青云的臉,眼神里滿是懷疑:“你,你是誰?省廳的人怎么會來這兒?”
“我叫沈青云,是省公安廳的。”
沈青云從口袋里拿出身份證和工作證,遞到門縫前:“我沒提前打招呼,是怕走漏消息,讓你受委屈。你放心,我們就想聽聽真相。”
林高明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他接過證件,手抖得厲害,反復看了好幾遍,又抬頭看了看沈青云,突然紅了眼眶:“省長?真的是您?我還以為,以為舉報信石沉大海了……”
他猛地拉開門,讓他們進來,聲音哽咽著:“快進來,快進來,外面熱。”
房間很小,一室一廳,客廳里擺著一個舊沙發,扶手上破了個洞,露出里面的海綿。
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的藥瓶,標簽上寫著鹽酸舍曲林片,沈青云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是治療抑郁癥的藥。
墻上貼著一張獎狀,是林高明兒子的,上面寫著“三好學生”,日期是去年的。
“坐,坐,我去倒杯水。”
林高明慌慌張張地去廚房找杯子,手還在抖,杯子碰到水龍頭,發出哐當的響聲。
他是真的無論如何都萬萬沒想到,沈青云這個副省長竟然輕車簡從的來到了自己的家里,簡直讓人不可思議,像做夢一樣。
沈青云坐在沙發上,看著房間里的一切,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著。
這就是一個普通家庭被毀掉后的樣子,沒有富麗堂皇,只有說不出的破敗和壓抑。
劉福榮站在窗邊,悄悄拍下了桌子上的藥瓶和墻上的獎狀,這些都是證據。
“省長,您喝水。”
林高明端來三杯白開水,杯子上印著高遠紡織廠的字樣,已經褪了色,他小心翼翼的對沈青云說道:“我,我真沒想到您會來,我以為張衛國他們把路都堵死了,沒人會管我的事。”
“林大哥,你慢慢說,別著急,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們,我們聽著。”
沈青云接過杯子,語氣很溫和,他知道林高明憋了太久,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
人其實就是這樣子的,在情緒糾結到一定地步的情況下,就會抑郁。
林高明的遭遇沈青云很清楚,確實是讓人唏噓不已,他現在有這樣的反應,也早已經在沈青云的預料之中,他只希望林高明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走上絕路。
畢竟妻離子散這種事情,對于人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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