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沈青云的話，整個會議室的眾人沉默了足足半分鐘。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反駁他。

許久之后，省長劉向前才緩緩開口，聲音沉穩的說道：“沈青云同志說得有道理，我們之前確實忽略了一個關鍵問題，勞動模范的內核是什么？”

說著話，他拿起名單翻到董木海的事跡，語氣嚴肅：“我們表彰勞動模范，是為了樹立榜樣，引導正確的勞動觀。如果這個榜樣是超時加班、漠視親情、無視健康，那傳遞的是什么信號？是只有拼命透支身體，才算優秀？這不符合我們的執政理念，也不符合人性。”

劉向前看向趙建明：“建明同志，這個名單要重新審核。不僅是董木海，其他候選人也要查清楚。有沒有超時加班？有沒有侵犯勞動者權益？企業的勞動用工制度合不合法？不能只聽企業和工會的一面之詞，要去問一線工人，去查考勤記錄、工資條，去看車間的工作環境。”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我們是人民的政府，要為勞動者撐腰，不是為資本站臺。勞動模范，首先得是人的模范，不是機器的模范。得是維護勞動者權益的模范，不是幫企業壓榨勞動者的模范。”

趙建明臉上露出愧色，點點頭道：“省長、青云同志，是我考慮不周，只看到了企業的效益，沒考慮到勞動者的權益。我馬上讓省總工會重新審核，聯合人社部門去企業實地調查，確保每個候選人都符合法律和人性的標準。”

沈青云心里微微松了口氣，他不是要否定所有勞動模范，只是不想讓“勞模”變成資本壓榨的工具。

他想起高遠縣里面，那些被張衛國壓榨的工人，想起林高明因為說真話而遭遇的困境，如果連政府表彰的模范，都是一些“被異化”的勞動者，那普通百姓的權益，又該靠誰來保護？“還有一點。”

想到這里，沈青云補充道：“查董木海的時候，順便查一下那家電子廠的勞動用工情況。如果真的存在長期超時加班、不付加班費的問題，要依法整改，不能因為企業困難就放任不管。企業要生存，勞動者要生活，這兩者不是對立的，而是要靠合法、合理的方式平衡。”

頓了頓，沈青云冷笑著說道：“開企業的老板遇到困難，和企業本身遇到困難，那可是兩碼事。”

別人不清楚，他實在是太清楚這里面的貓膩了。

別看某些公司動不動宣布破產或者遇到困難經營不善，但實際上，企業本身的控制者，卻未必會生活的不好。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許皮帶，自己負債兩萬億，可是老婆孩子卻在國外吃香的喝辣的，甚至還套走了不少錢，這里面要說沒有貓膩，鬼都不相信。

資本家這種生物，就沒有一個是善良的，無論他們怎么包裝洗白自己，骨子里都是一樣的。

“對。”

劉向前點點頭，對沈青云的話很認可，直接說道：“人社部門要牽頭，在全省開展一次勞動用工專項檢查，重點查超時加班、拖欠工資、不繳社保這些問題。我們既要幫企業解決困難，也要保障勞動者的權益，這才是真正的雙贏。”

會議結束后，領導們陸續離開。

劉向前走到沈青云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你提的這個問題很關鍵。有時候我們坐在辦公室里，容易被效益和數據迷惑，忘了背后的人。你能堅持原則，替勞動者說話，這很好。”“省長過獎了。”

沈青云笑了笑，對劉向前說道：“我只是覺得，我們坐在這個位置上，得對得起人民兩個字。勞動者是我們的根基，他們的健康、尊嚴，比任何數據都重要。”

兩人并肩走出會議室，陽光正好，透過走廊的窗戶灑進來，把地面照得亮堂堂的。

沈青云看著遠處的街道，心里想著：董木海的事，不是一件小事，它關乎著千萬勞動者的價值取向。

只有讓“勞動模范”回歸“普通人”的本質，才能讓更多勞動者感受到尊重，才能讓這個社會的勞動氛圍，變得健康而溫暖。

回到省公安廳的辦公室，沈青云拿起電話，撥通了何卓曉的號碼：“老何，你安排一下，派人跟省總工會一起去江平市的那家電子廠，重點查考勤和工資發放情況。另外，全省的勞動用工檢查，要盡快啟動，尤其是制造業、服務業這些加班集中的行業，一定要查深、查透。”雖然這跟警方沒有關系，但如果想要深入調查，沒有警方的介入，肯定是不行的。

“好的，省長。”

何卓曉連忙答應下來。

掛斷了電話，沈青云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匆匆而過的人群。

每個人都在為生活奔波，有的在工廠里擰螺絲，有的在寫字樓里敲鍵盤，有的在街頭擺攤，他們都是勞動者，都值得被尊重，都不該被異化成機器。

沈青云想起自己剛當民警的時候，不止一個人跟他說：“穿上這身警服，要護著老百姓。”

現在，他雖然換了崗位，可初心沒變，不管是掃黑除惡，還是質疑“異化勞模”，都是在護著老百姓，護著那些最普通、最辛苦的勞動者。

桌上的電話又響了，是何卓曉打來的：“省長，跨境掃黑組那邊有新線索，和勝和在深港的窩點，明天有一批走私貨物要進來，我們準備明天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