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日后,要給弟弟送終,他堅硬的心一陣繃緊的痛。
手機里傳來沈天予淡而清朗的語氣,“想開點,他至少不傻了,也開心了。”
“他和施詩……”
沈天予道:“提前說清楚,如果施詩能接受,就在一起,接受不了,二人緣盡于此。”
“好。”
他還想問,如果娶施詩,會不會對她有影響?
但是沒問出口。
他不想聽到答案。
怕答案太殘酷。
突然發現人生就像被設定好的,一個程序亂了,其他全部亂套。
如果在他一歲多時,獨孤城沒把國煦的魂靈同他的身體剝離,或許顧楚帆就不需要承受這么多的無妄之災。
可是獨孤城當初也是為他著想。
放下手機,顧近舟走到顧楚帆身邊。
垂眸看他幾秒鐘,他慢慢俯身,伸手默默抱住他。
顧楚帆笑道:“哥,聽太爺爺說,還是個寶寶的時候,我總喜歡去抱你,摸你,逗你笑,可是你板著臉不搭理我。后來能走路了,我總是喜歡去追你,你仍不肯理我。我們在娘胎里的時候,我就喜歡靠著你,偎著你。”
這是顧楚帆,不是國煦。
顧近舟聽得動容。
都說同卵雙胞胎兄弟倆會有心靈感應。
顧近舟自認為和顧楚帆從來沒有過。
現在他有了。
這個弟弟真的超級愛他。
他閉上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耳邊傳來顧楚帆的聲音,“哥,聽話,我去。”
“你腿腳不便,怎么去?”
顧楚帆從輪椅上站起來,用沒骨折的那條腿,單腿跳著往前走。
說是沒骨折,但是皮肉傷也不少。
他每跳一步都得忍著疼。
單腳跳出去十米遠,顧楚帆回眸,對顧近舟說:“哥,我能走,國煦對泰柬邊境熟悉,且是靈體,能預知一些事情。我去比你去更合適。”
顧近舟不想說話。
一向都是他沖鋒在前,保護弟弟,哪能讓弟弟保護他?
頭疼。
將顧楚帆抱回輪椅,把他推進他的臥室。
他轉身離開,出了庭院大門,看到由遠及近走來一道清瘦的身影。
是施詩。
顧近舟道,這女人比四年前瘦了很多。
從前是天真爛漫的少女,健康氣血足的臉帶著點兒嬰兒肥,如今看著比他的妻子顏青妤還成熟。
顏青妤可比她大三歲。
她手中提著一個超級大的食盒。
走近了,施詩喊一聲“舟哥。”
顧近舟微微頷首。
施詩道:“學長想吃醋燜黃花魚,我正好路過那家酒店,給他打包帶過來。”
顧近舟淡嗯一聲,“他沒睡,進去吧。”
保鏢打開大門。
施詩拎著食盒往里走。
顧近舟走了幾步,突然佇足,回眸道:“如果楚帆不傻了,你還會來看他嗎?”
施詩腳步停下。
如果他不傻了,她就不來了。
見她不語,顧近舟又說:“他不會活太長,也不可能生孩子,有時候會變得怪里怪氣。簡而之,他已不是正常人,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四年前的樣子,你還要他嗎?”
施詩沒回話。
她的心墜墜地往下沉,像新鮮的傷口被灌了水銀似的痛。
那么好的一個人,為什么上天這么刻薄他?
顧近舟道:“我知道,這對任何人來說,都很難接受,你好好考慮考慮。”
他抬腳就走。
施詩腿沉腳沉地往前走。
他已不是正常人,她還要嗎?
要的。
她在心中說。
要的。
哪怕他已不是人,她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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