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夾著書本剛跨出門檻,肩膀就被一只熱乎乎的手搭住了。是同窗大勇,北境孩子,個頭比他高半頭,圓臉盤上總帶著笑。“走!”大勇聲音干脆,“帶你去個好地方,能掙銅板!”
栓子一愣,掙銅板?在嶺南,他這么大的娃,除了幫家里放牛割草,或是跟著大人下地干點零碎活,哪有什么正經路子自己掙錢?他懵懵懂懂地被大勇拽著,拐進了學堂后面一條窄窄的巷子。
巷子不長,兩邊開著些不起眼的小門臉。此刻巷子里已經聚了不少半大孩子,北境的居多,嶺南的零星幾個,都伸著脖子朝那些小門里張望。空氣里混雜著各種氣味:新糊的糨糊味、曬干草藥的清苦氣、還有淡淡的煤煙味。
大勇熟門熟路地拉著栓子擠到一扇刷著綠漆的小門前。門口坐著個精瘦的老頭,戴著頂油乎乎的氈帽,腳邊放著一只敞口的大籮筐,里面堆滿了裁好的硬紙片和一卷卷紅紙。老頭眼皮也不抬,嘴里叼著根沒點燃的旱煙桿:“糊紙盒,一個一文。糊壞一個,扣倆。”
大勇立刻應聲:“我們做!”他麻利地從老頭腳邊拿起一疊裁好的硬紙板和一卷紅紙,又抓了把旁邊小桶里黏糊糊的糨糊刷子,塞給栓子一半。“看著!”
大勇拿起一張硬紙片,刷子蘸了糨糊,利落地在邊緣涂上一圈,再拿起一張裁好的紅紙,“啪”地蓋上去,手指沿著邊緣飛快地捋一遍壓實,一個四四方方、紅底金字的紙盒就成形了。動作快得像變戲法。
栓子學著他的樣子,拿起硬紙片,蘸糨糊。手有點抖,糨糊涂得歪歪扭扭,還滴了一滴在腿上。他慌忙去擦,更亂了。蓋紅紙時,手一偏,紅紙歪了半邊。他急得鼻尖冒汗,想撕下來重弄,又怕老頭看見“糊壞一個扣倆”。
“別急。”大勇頭也不抬,手上不停,低聲說,“糨糊少蘸點,就涂邊上那一條。紅紙蓋上去,先按中間,再順邊兒捋。”
栓子深吸口氣,定了定神,重新拿起一張。這回糨糊蘸得少了,涂得也集中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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