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回帳,鋪開紙筆,開始給王庭寫信。這筆錢,花得值。他得讓王庭知道,得讓王庭盡快把后續的銀錢撥付過來。
季如歌的車隊晝夜不停。結實耐固,又因為車頂是太陽能發電,可以提供車內暖氣。即便外面滴水成冰,車里的人還是暖和的很,只穿著里面的羊毛衫,厚重的羽絨服并未穿在身上。
即便車內牢固,大家也都知道季村長提供的車可以抵御嚴寒也可以抗一些擊打,但護衛的伙計依舊警惕地掃視著道路兩旁蕭瑟的荒野。
路,越往南,越難走。并非道路本身,而是路上的人。起初只是三三兩兩,衣衫襤褸,拄著木棍,眼神呆滯麻木。漸漸地,人多了起來,匯成灰暗的人流,沿著官道邊緣,緩慢地向北蠕動。與季如歌滿載白銀、目標明確南下的車隊,形成刺眼的逆流。
車夫不得不頻頻呵斥,車喇叭按了幾聲,如此怪異又特別響亮聲音,讓這些難民的眼神里透著繼續忌憚,隨后很小心的避讓,不敢觸碰。
就怕這個鐵家伙,會傷害到他們。
一張張枯槁的臉從車窗外掠過,深陷的眼窩里,是饑餓和絕望混合成的死氣。
孩子的哭嚎聲有氣無力,像垂死的小貓。護衛的伙計握緊了腰間的刀柄,手心全是汗,不是怕搶,而是被這片無邊無際、無聲蔓延的死寂壓得透不過氣。
空氣里,彌漫著塵土、汗餿和一種難以喻的、類似東西緩慢腐爛的氣味。
高大的灰色城墻終于在望。然而城門口的情景,讓見慣了世面的萬福村的護衛也倒抽一口冷氣。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潰堤的洪水,被一道單薄的、由長矛和盾牌組成的堤壩死死攔住。守城兵卒比以往多了數倍,個個神情緊張,眼神兇狠,矛尖對著洶涌的人潮。
“放我們進去!求求官爺!給條活路啊!”一個白發老嫗癱倒在冰冷的泥地里,枯瘦的手徒勞地向前伸著,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滾開!都滾遠點!”一個兵卒頭目聲嘶力竭地吼著,臉上的橫肉因用力而扭曲,“城里哪還有地方!哪還有糧食!進去也是餓死!上頭嚴令,城門不開!滾!往別處去!”
他狠狠一腳踹在一個試圖往前擠的漢子腿上,那漢子悶哼一聲,滾倒在地,激起一片更大的哭嚎和混亂。
負責看守城門的人,看到這么多的難民臉色難看的很。
畢竟上頭有令,不允許有難民闖進城中,只出不進。
一旦開了這口,只怕四面八方的難民都會沖進城中,那城中的百姓又該如何?
所以這口就不能破,也不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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