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季如歌坐在最前面,透過小小的車窗,看著外面單調的雪景。身后的車廂里,是此起彼伏的鼾聲和滿足的囈語。
她面無表情的凝視窗外,只是手指無意識地捻著袖口一顆冰冷的銅扣。鐵皮車堅實的裝甲隔絕了寒風,也隔絕了聲音。
在這移動的、溫暖的鐵盒子里,數百條剛剛逃離死亡邊緣的生命,正無知無覺地朝著北境深處,朝著那連綿的灰色礦場營房,疾馳而去。
黑石礦場外圍,依著避風的山坳,一片嶄新的灰黑色磚瓦房舍拔地而起,排列得如同刀切般整齊。
屋頂覆蓋著厚實的茅草,壓得密實。房屋的墻壁是雙層青磚砌成,中間填塞著鋸末和干草,嚴絲合縫。每間房門前都堆著劈好的柴禾,碼得整整齊齊,干燥的松木清香在寒冷的空氣里若有若無。
礦場管事趙老黑背著手,在排房之間的硬土路上踱步。他穿著厚實的羊皮襖,臉頰被北風刮得通紅,眼神卻像鷹隼般銳利,掃過每一扇緊閉的嶄新木門。幾個同樣穿著厚襖、袖口沾著泥灰的工頭跟在他身后,大氣不敢出。
“開門!”趙老黑停在一間房門前,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個工頭連忙掏出鑰匙串,嘩啦啦翻找,打開門鎖,用力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混合著新鮮木材、泥土和石灰的味道撲面而來,并不難聞。
屋內不大,但四壁平整,地面是壓實的黃土,灑了層薄薄的石灰。最顯眼的是占據了大半空間的土炕,炕面抹得光滑平整,炕沿是結實的楊木板。
炕頭連著墻壁的地方,砌著一個圓肚子的暖爐,爐膛口開在屋外。墻角堆著幾塊新打的、還帶著樹皮的木板,顯然是預備搭炕桌用的。
趙老黑走到炕邊,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按了按炕面,又屈指敲了敲,發出沉悶厚實的回響。
“柴禾燒起來,這炕能烙餅!”他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臉色一沉,指向暖爐的煙道口,“這縫,再拿黃泥糊一遍!跑一絲煙,凍死人算誰的?”
“是是是,馬上糊!”工頭冷汗都下來了,連聲應諾。
“被褥呢?”趙老黑轉向墻角。
另一個工頭立刻小跑著抱來一卷東西,放在光禿禿的炕面上展開。是兩床厚厚的靛藍色粗布棉被,棉絮是新彈的,蓬松厚實,散發著陽光曬過的干燥氣息。被面針腳細密,摸上去硬挺挺的。
“一屋兩床?”趙老黑皺眉。
“按您的吩咐,壯勞力兩人一屋,配兩床新被。帶家眷的,單住小屋,也是一家配兩床。”工頭趕緊解釋。
趙老黑沒再說話,抓起一床被子掂了掂分量,又湊近鼻子嗅了嗅,確定沒有霉味和潮濕氣,才丟回炕上。“糧食呢?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