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捆捆上好的麻繩、桐油、帆布。
還有幾車南方請來的熟練工匠,帶著他們的工具。
“村長,買這么多鐵和請工匠……要干啥?”老童生看著賬本上嘩嘩流出的銀子,有點心疼。
“造船。”季如歌簡意賅。她指著村外那條因為開春雪融而變得寬闊洶涌的大河,“這條河,往北,通哪兒?”
老童生一愣,隨即眼睛慢慢瞪大:“往北……再走幾百里……能……能入北海!那……那是北狄的地盤,但……但也是大片的草原和……和皮毛、藥材!”
“對。走水路,比陸路快,運貨多。”季如歌看著奔流的河水。打通這條北上的水路,才是真正的大財路。
皮毛、藥材運回來,鹽、鐵器、甚至糧食運過去。中間的利,比江南那條線厚多了。而且,避開官府的關卡。
楚驍派人送來了消息。他收到了那個小方塊(太陽能充電寶),按季如歌說的,貼在了甲胄上。
他試過,在陽光下,那小方塊側面的綠光一直亮著。
他雖不明白具體用途,但季如歌給的東西,他信。
季如歌看完信,只回了一句:“河路若通,邊軍可抽‘護航’稅銀。”
楚驍收到回信,看著“護航稅銀”四個字,刀疤臉抽動了一下,露出一絲猙獰又滿意的笑。
這女人,路子野,會來事!這比守著死餉強百倍!
學堂的地基上,梁柱已經立起,粗大的木頭散發出新材的清香。季如歌沒弄什么四書五經。她讓老童生先教兩樣:認字算數。
“認字,能看懂契約,不被騙。”
“算數,能算清賬,不吃虧。”
“以后,再學別的。”
孩子們坐在臨時搭的草棚里,跟著老童生搖頭晃腦地念“壹、貳、叁……”、“天、地、人……”。
朗朗的讀書聲,混雜著遠處河灘上造船工匠的號子、水力磨坊的轟隆聲、田地里耕作的吆喝聲,在萬福村上空交織。
季如歌站在村公所的高坡上,看著這一切。腳下的土地不再死寂,充滿了汗水的咸味、新木的清香、泥土的腥氣,還有……希望的味道。
她懷里的小方塊,隔著衣服,穩定地散發著微弱的溫熱。
這點溫熱,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她撬動這個世界的杠桿。
京城的權貴們在恐懼中煎熬,皇帝在病榻上茍延殘喘。
他們刮空民脂民膏堆積的財富,此刻正化作萬福村河邊造船的木頭,田里生長的秧苗,學堂里稚嫩的讀書聲。
季如歌低頭,看著自己粗糙了不少的手掌。
這雙手,沒拿過玉璽,沒批過奏章。但它能種出活命的糧食,能畫出水車的圖紙,能握住改變命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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