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火把最后晃過一圈,她轉身欲走的剎那,腳步忽然頓住了。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她猛地轉身,火把倏地移向身后那面已經有些發黃、甚至隱隱泛灰的石壁。
只見原本平整的墻面上,赫然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凸起!
她提著火把小心翼翼地靠近,發現那與自己耳垂齊高的位置上,突出來的竟是一個碗口大小的青黑色物件。
它質地似石非石,似鐵非鐵,表面光滑冰涼,倒像是大戶人家門上常見的門當,只是縮小了數倍,嵌在這暗室墻壁上,顯得格外突兀詭異。
景春熙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觸摸那冰冷的凸起。觸手之處一片沁涼,她卻并沒有用力按壓,也沒有嘗試扭動。
凝視著這憑空出現的機關,她眼眸中光芒閃爍,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最終提起火把,毫不猶豫地轉身,沿著來路退出了那兩間暗室再關上門,并未觸動這新發現的機關。
出了暗道,重回到地面,夜晚微涼的空氣撲面而來,景春熙辦成一件大事般,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的空氣。
直到身后傳來暗道入口悄然閉合的輕微聲響,胥定淳才緩緩轉過頭來。他的目光落在女兒臉上,帶著詢問,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昭昭發現的確實是第二道機關,”景春熙迎上父親的目光,聲音平靜卻堅定,“不過對里面的東西無礙,第三道機關……還是等孝康哥哥回來,再一同動吧。”
“這個決定很好,”胥定淳聞,眼中掠過一絲欣慰,輕輕嘆了一句,“說明熙兒真的長大了。”
他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穿越了時光,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兒時的情景。
那時她還是個小不點,脾氣還有點倔。他只需微微俯身,便能輕易觸摸到她柔軟的發頂。
如今眼前少女亭亭玉立,原本臉上的稚氣早已褪盡,換來了明艷與大方,開始顯現圓潤的鵝蛋臉雪膚映日,光華穩厚,周身的氣度沉靜而篤定。
胥定淳心中驀然升起一個念頭:有她在,必然壓得住大慶歲稔年豐,守得住后宮安寧。
“莊氏,不說大郎早就出門了嗎?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還不到?要是趕不上成親的吉時可怎么是好,還不快派人去路上迎一迎!”
自臘月初十起,景老夫人便日日倚在錦緞靠墊上,手指不住地摩挲著紫檀木茶幾的邊緣,絮絮叨叨地催問大兒媳。
她那布滿皺紋的眼角堆滿了焦慮,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急切,連帶著屋里侍立的丫鬟們都屏息凝神,不敢弄出半點聲響。
“母親,您別急,”莊氏連忙上前溫聲勸慰,手中還捏著一疊未理完的禮單,“從雷州到京城,山高路遠,算起來大郎出發也才第七日。縱是快馬加鞭,也難飛回來不是?”
她嘴上這般說著,眉眼間卻也掩不住一抹憂色。嫡長子與嫡長女同日成親,這樁大事自提親起便懸在她心頭,下聘、備嫁妝,安排迎親、送嫁儀程,一樁樁一件件她都親力親為,生怕有絲毫疏漏。
雖說有二弟妹殷氏從旁協助,可莊氏仍是忙得腳不沾地。幸而心中歡喜,倒也不覺疲倦,如今諸事已大致安排妥當,只等大郎歸家和吉日到來。
“你也多上點心,”景老夫人稍稍舒展了眉頭,卻又想起另一件事,“他倆一成親,緊接著便是三胞胎的百日宴。老三媳婦不在京里,不便操勞,這回百日宴——”
她目光一轉,落向坐在下首的殷氏,“殷氏,就交由你來打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