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人呢!怎么還不進來?”景春熙猛地站起身,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袖口。
她期待得太久,從秋葉泛黃等到冬雪初降,幾乎已經認定他年前必定是趕不回來了。
越是臨近年關,她心里反倒越是麻木,像結了一層薄冰,不敢再輕易觸碰這個念頭。卻沒想到,在她最不敢想的時候,他偏偏回來了。
一股熱流猛地沖上心頭,景春熙幾乎是本能地就想飛身掠過月亮門沖向前院。然而她的腳步剛到那青石砌成的拱門處,就被七月和九月一左一右默契地攔了下來。
七月沉穩地低聲道:“郡主稍安,殿下正與靖親王、世子爺在前廳商議要事,一時半刻脫不開身。”
九月趕忙接上,語氣放得又輕又柔:“世子爺特意讓阿七傳話進來,就是讓您千萬別急,安心在院里等著,殿下辦完正事必定第一時間過來。”
景春熙聞,猛地剎住腳步,也意識到自己失了閨房女子該有方寸。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擂鼓般的心跳,轉身快步走向繡樓。聲音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對新來的橙粉、藍粉兩個小丫鬟吩咐:“快去,沏一壺上好的云霧茶上來,茶具要用那套雨過天青色的。小廚房里備著的梅花糕、蓮子酥也再上兩碟。”
她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四級臺階并作兩步邁,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卻自己毫無察覺。
這副模樣落在身后幾個新選來的小丫鬟眼里,只覺得新奇又有趣,彼此悄悄遞著眼色抿嘴笑:原來平日里端莊持重的郡主,也有這般忘形雀躍的時候。
可左等右等,院門口依舊空落落的,只有穿堂風偶爾卷起幾片枯葉。
“郡主,時辰不早了,您看……在哪處擺飯?”小雨第二次上前輕聲請示,眉眼間帶著擔憂。
景春熙仍是搖頭,揮手示意她不必再問。她心里自有計較,也在默默期盼:既然前院議事耽擱了這么久,祖父定然會留胥子澤用飯。只要前院一擺膳,必定會有人來喚她過去。
就在這時,院墻外隱約傳來祖父沉渾卻帶著怒意的呵斥,緊接著是父親拔高的嗓音,中間竟夾雜著胥子澤那熟悉、此刻卻忘了尊卑身份、帶著急切央求的聲音!
“你不用進去!熙兒她不會見你的!”
“既然殿下心中已有決斷,往后便不必再登我靖王府的門!”
“讓我上去!我必須親自跟熙兒解釋清楚!”
“不行!我絕不可能再讓熙兒見你!”
“你這叫自食其果!還敢癡心妄想什么?”
景春熙猛地從繡凳上站起,心口突突直跳,幾步沖到圍欄邊,探身向下望去——只見樓下庭院入口處,祖父和爹爹正與胥子澤推推搡搡,三人皆是面紅耳赤,你攔我推,爭執得不可開交。
不止他們,連胥子澤的清風和阿七也在一旁為了拉扯自家主子,竟已動起了拳腳,衣袂帶風,砰砰作響。
這混亂的陣勢把沒見過這種狀況的春桃和糖霜嚇得臉色發白,想勸不敢勸,想攔又攔不住,只得哆哆嗦嗦地照著世子的意思,和小蠻三人死死抵住院門,不讓殿下沖進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好不容易真真切切看見胥子澤的身影,卻沒有那么溫馨和愉快,景春熙卻徹底懵了,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
她現在是該下去?還是該下去問個明白?
胥子澤平日對祖父和爹爹最是恭敬守禮,今日為何如此反常,竟至與他們動手?而祖父和爹爹又為何這般強硬地阻攔?一回來就關起門來議了那么久的事,原來議的就是這個?再結合他們剛才斷斷續續沖口而出的那些話……
“熙兒你別管!回閣樓里去!他不值得你如此!”
“熙兒!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安置那位姑娘只是權宜之計,孝康哥哥也是迫不得已!”
“嗬!好一個權宜之計!金屋藏嬌都被傳得滿城風雨了,還敢說得這般冠冕堂皇!”
“那您要我如何?她兄長是為救我而慘死在她眼前!我們又在荒山野嶺的山洞里獨處了三天兩夜!我若不對她負責,她除了死路一條還能有什么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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