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熙這才想起昨晚自己是只身進的宮,身邊一個丫鬟都沒帶。此刻無人服侍,她只能自己動手。
沒辦法,她先是飛快地瞟了一眼那背對著自己、站得筆直的身影,確認他確實沒有回頭,她才不得已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抓過了搭在床邊椅背上那套明顯不屬于自己的、簇新的衣裙,窸窸窣窣地匆忙穿戴起來。
后面傳來細微而清晰的穿衣聲響,衣料的摩擦聲,環佩的輕微碰撞聲,以及她偶爾發出的、極力壓抑的急促呼吸聲,這一切細微的動靜在寂靜的室內被無限放大,絲絲縷縷地鉆進背對著床榻的胥子澤耳中,攪得他心神不寧,氣血翻涌。
明明幾年來兩人朝夕相處,幾乎從未刻意避嫌,親密無間,這一刻卻因那未散的隔閡、濃烈的情緒和這曖昧尷尬的情境,而顯得格外疏離又格外緊密,讓他心潮澎湃,難以自持。
忽然間,他又想起她剛剛醒來時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胥子澤心中頓時一緊,知道這一關終究是難過,丫頭心里終究是存了疙瘩和委屈。
他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忐忑起來。但他此刻最擔心的并非她使小性兒,而是怕她心思重,焦慮過度,再引出什么不適來。
若丫頭再因他而有任何閃失,他自己都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望著面前的墻壁,聲音低沉而急切地解釋起來,試圖打破這令人不安的沉默,也試圖安撫她。
“在山洞的時候,不只是我和她在,除了八個隱在暗處的暗衛時刻警戒,隨從和護衛也都離得不遠,也是一呼即應,斷不會…斷不會發生任何逾矩之事,讓她有可乘之機,也絕不會有讓熙兒誤會的情形。”
他頓了頓,組織著語,想要說得更明白些。
“那在京城呢?”景春熙原本就知道他不是這般荒唐的人,昨晚經歷那驚心動魄的一切后,更徹底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他計劃中的一環,本意就是想將她排除在外,遠離危險中心,保護她的安全。
她心里其實是明白的,但此刻就是不想那么輕易放過他,本已不想追究,卻忽然起了逗弄之心,也想聽聽他如何說,于是打斷他的話,聲音悶悶地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故意裝出的冷硬。
“京城里?……噗呲…”胥子澤乍一聽這問題,想起自己那段在京城民間被傳得沸沸揚揚、幾乎人盡皆知、快被嚼爛了的“風流”名聲,再對比實際情況,那強烈的反差和荒謬感讓他一時沒忍住,竟直接噴笑出聲,緊繃的氣氛也隨之松動了一絲。
景春熙卻不慣著他,仿佛被他的笑聲刺激到,猛地抬起頭,即使他背對著也能感受到那一道不滿的瞪視。
胥子澤立刻識趣地收住笑,摸了摸鼻子,掩飾性地輕咳一聲,才趕緊沖外面揚聲道:“清風,把九月叫進來。”
“是,”門外立刻傳來清風清晰沉穩的回應聲。
胥子澤這才回過頭,沖景春熙露出一個略帶尷尬和討好的笑容,又迅速補充了一句,繼續向外面傳話,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朗:“讓她還跟前幾日那般著就好。”
“九月也進了宮?”景春熙系衣帶的手微微一頓,有些詫異。
轉念一想,能得他允許、有本事跟著她一起混進宮來隨身保護的,想必也就身手最為敏捷機警的七月或者九月了。
“嗯!”胥子澤也不多解釋,只是簡單肯定地回應了一句。
他略顯局促地緊盯著門口,仿佛期盼著救星快點到來,恨不得把那雕花木門盯出朵花來才好。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