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個黑炭頭。\"明月不以為然地說道,她特意早早回府幫忙張羅弟弟的婚事,尚不知黑子求娶明珠的事,對那個黑黝黝的小子印象還停留在多年前。
\"娘親,我也要去!\"
\"我也去!\"
兩個六歲的雙胞胎兒子早就按捺不住,像兩只小麻雀似的蹦跳著往外沖。
景明月忙吩咐小廝婆子:\"還不快跟上,仔細別讓兩位小少爺摔著!\"
望著兒子們遠去的背影,她幸福地嗔怪道:\"這兩個臭小子。\"
自打生了這對雙胞胎,她一直想再要個女兒,可陶承睿說什么也不肯,總推說\"再過兩年\"。如今見弟媳都有了身孕,他索性直\"夫人生孩子太苦,有兩個臭小子足夠了\"。景明月拿他沒辦法,只得作罷。
\"黑子哥哥!\"
許是巧合,明珠原本跑在中間,快到老夫人院門時卻鬼使神差地沖到了最前面。她提著裙擺跨進門檻,連向長輩們行禮都忘了,就那么愣在了原地。
眸中的光彩漸漸黯了下去,臉上的興奮化作靦腆,方才的跳脫姿態收斂成規規矩矩的站姿,少見的扭捏起來,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揉搓起衣角。
聽到聲音已經站起來的少年身姿挺拔,小麥色的肌膚在秋陽下泛著健康的光澤。他穿著漢人的廣袖長袍,卻比尋常漢人更魁梧幾分,足足比明珠高出一個頭。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上揚的嘴角帶著三分笑意,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正灼灼地望著她,竟讓她無端生出幾分壓迫感。
\"明珠~小姐。\"方才還在與老將軍等人談笑風生的少年忽然有些局促,連說話都打了磕絆。這個稱呼在他心里喚過千百遍,此刻脫口而出卻覺得生疏。
他望著眼前明艷不可方物的少女,怎么也無法將她與記憶中那個跟在他身后撿柴火、采蘑菇、捉小魚,總是用崇拜目光望著他,還遞給他吃食的小丫頭重合。
老將軍與老夫人目光交匯的剎那,彼此眼中都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嘆息。
老夫人指尖輕輕摩挲著青瓷茶盞上的纏枝蓮紋,想起在衙崖門村明珠的懂事和體貼。老將軍則下意識捋了捋花白的胡須,想起當年流放路上大多都是跟他在板車上,給他喂饅頭喂水的小丫頭,如今竟要談婚論嫁了。
坐在下首正位的景春熙與胥子澤相視而笑,胥子澤伸手輕輕覆上妻子放在膝頭的手背。景春熙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忽然想起那年流放路上,她不禁莞爾——原來那次流放并非全是苦難,倒像月老故意扯亂的紅線,在顛沛流離中悄悄系住了許多緣分。
且不說她與胥子澤這對患難夫妻,便是眼前已被月老牽了紅線的明珠與黑子,還有因流放間接促成的大郎與封姣姣、陶承睿與景明月,哪一樁不是從荊棘叢里開出的并蒂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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