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乎見狀,走過去用油油的胖手,替自己媽媽擦著眼淚。
“媽咪不要哭,我過段時間就回來的。”
穆姨強忍著淚水,咬著餅,嘴唇在顫抖。
“媽咪沒哭的,棠師父帶你去治病,我好開心的。”
小圓乎又拿了紙巾,輕輕地給自己媽媽擦嘴角的油。
“我會好好念課文,聽師父的話,不惹禍,等我長大后一定給媽咪買獨立屋住……”
穆姨聞,一把將小圓乎給死死抱住,肩膀劇烈聳動,情緒壓根不能自持。
這是一位苦命的女人。
丈夫出海而死,小圓乎出生后又常生病,平日里她靠著碼頭打零工生活,三十多歲的年紀,額頭已經有了不少白發,眉眼皺紋頻顯。
棠姑娘眼眶也有一點泛紅。
“小乎,你和寧叔叔出去玩一下,我和穆姨有幾句話要說。”
小乎點了點頭,從穆姨身上下來,向我張開了雙臂。
我抱著他出了門。
外面大雨。
兩人坐在屋檐下的臺階上。
我瞅著天上的雨水與地面的污水交匯,心中有一些不好受,點了一支煙。
小圓乎說:“給我來一支。”
我剛想懟他兩句,小小年紀不能玩這個,可轉眼一看,卻見到小圓乎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委屈巴巴地瞅著我,只好把話硬生生地咽下去了,遞了一支給他,替他點著。
小圓乎才抽了一口,嗆得劇烈咳嗽,直接將煙給甩了,帶著哭腔說:“這東西一點也不好玩!”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小圓乎怔怔地望著地面兩只為躲雨而四處蹦跶的螳螂。
“我剛才給你磕了十個響動,一千塊,你記得給我媽咪。”
“好。”
小圓乎轉頭瞅了一瞅我。
“我再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干嘛這么客氣?我們表面上是叔侄,私下卻是兄弟。”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小香囊,遞給了我。
“媽咪從小就給我扎沖天辮,說是想讓老天爺睜眼,看到我可愛的樣子,會不忍心收我走。香囊里面我放了自己辮子的,如果我在外面死掉了,到時你把它悄悄放我媽咪的枕頭下面。”
“如果我死后還有魂魄,會先陪幾年師父,然后再回來一直陪著媽咪,可我又怕找不到回來的路,如果有辮子,我聞著味道就能回來啦。”
我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小圓乎人雖小,但什么都懂,也不知道是不是預感到了什么。
朱弦斷,明鏡缺,秋雨不歇。
最是人間傷離別!
“你胡說八道什么?你師父是天上的神仙,不顧死活給你弄到了鬼目雕,誰讓你有這種自己會死的狗屁想法?!”
小圓乎聞,睜著大眼睛,眼淚流了下來,委屈巴巴地說:“我只是說可能……你幫不幫我嘛?”
我將香囊接了。
“東西我拿著,等你好了,看我不撕爛你的破嘴!”
小圓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破涕為笑。
“其實你長得不丑,還挺帥,真的。”
“我謝謝啊!”
“你討好接近我們師徒,肯定有什么事情想問的吧?但你卻一直沒開口,反而不斷地幫我們,人也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