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后,一名佝僂老人,沿著遺址散步而來。
他直接走到了那架秋千的近前,壞了那個百丈方圓的規矩。
女子卻不覺得如何,率先開口,喊了句老大劍仙。
老人問道:“那小子是傻了點,但好歹不差,真就不能試著喜歡喜歡?”
周澄笑問道:“老大劍仙現在無事一身輕,都學著做媒,給人牽紅線了?”
陳清都笑瞇瞇點頭,“咱們劍氣長城,也就二十萬人,太少了。”
“你不生,她不生……誰來生?”
女子問道:“老大劍仙,你是來趕我走的?”
老人搖搖頭,“你留在這,說不準時間長了,想通了,就在我劍氣長城找個男人嫁了,生一堆娃兒出來……”
“這是好事,為什么要趕你走?”
“我劍氣長城,現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人了。”
周澄無奈道:“老大劍仙,這么多年來,你總共就找過我一次,說說看吧,什么事?”
陳清都頷首道:“做媒啊。”
周澄扶了扶額,無奈之余,還是無奈。
老大劍仙問道:“那小子身上,究竟有哪點不好?”
周澄實在不太想跟老大劍仙說這個,只想著趕緊把他給打發走,便隨口道:“太老實了,嘴笨,相處起來,沒甚意思。”
陳清都嗯了一聲,想了想后,抬起頭來,笑的一張老臉都顯得有些……雞賊。
老大劍仙說道:“我徒弟那個脾氣,你覺得怎樣?”
周澄點頭,“還行。”
確實還行,當年他還是個觀海境的雜毛劍修時,就脫了褲子,差點在老大劍仙那茅屋外拉屎。
這種人,糙是糙,但不得不說,無論怎么看,都比姜離那個木訥漢子來的有意思多了。
老大劍仙笑道:“你們剛剛道別,最后一句,怎么說的來著?”
“噢,是那后會有期。”
“那要是將來再次見面,那小子變了模樣,臉皮跟我那徒弟都差不了多少,你能不能換一換心思?”
周澄臉上出現一絲慍怒,皺眉道:“老大劍仙,你平時沒事,難道就喜歡這么盯著我們這些晚輩?”
老人笑笑不說話。
女子嘆了口氣,輕聲道:“既然老大劍仙都這么說了,我可以答應,但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跟他也不一定能有什么結果。”
話音剛落,老大劍仙已經離開城頭。
一步到了北邊城池。
來到一間酒肆,老人找到那個獨自喝悶酒的男人,二話沒說,一巴掌給他打的酒醒。
老大劍仙只說了一句話。
說完之后,又給了他第二個巴掌。
直接就將一名上五境劍仙,送去了另一座天下。
……
劍氣長城的某處城頭,一位女子劍仙坐在秋千上,微風拂過,裙裾飛揚。
她想起這么多年來,那一個個曾對她表明過心意的男子。
年輕的,老的,上五境的,中五境的,都有。
她自自語道:“對不起啊,害得你們耽誤練劍了。”
“我只是覺著,自已有點死了而已。”
……
北邊的倒懸山。
人間多離別。
寧姚一路將草鞋少年送到空間大門這塊兒,停下腳步,說道:“陳平安,我就送你到這了。”
頓了頓,她補了一句,“嗯,一路順風。”
少年神色木訥,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后,又猛然站在原地,眼眶發紅。
不被喜歡的姑娘所喜歡,確實是一件很傷心的事,但無論如何,該怎么活,還是怎么活。
陳平安知道這個道理,但就是很傷心,極為傷心。
因為他能一路遠游至此,行萬里路,打百萬拳,其中藏著的信念,絕大部分,都是來自于這個寧姑娘。
寧姚嘆了口氣,想了想后,拉著這個少年,隨意坐在了路邊。
少女單手托腮,“陳平安,是還有什么沒說的?”
少年撓撓頭,“其實都說完了。”
“可我還想再說一次,因為我總覺著,這次離開劍氣長城后,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寧姑娘了。”
寧姚輕聲道:“怎么會呢?”
“我是山上人嘛,壽命很長的,而你也成了武夫,你這么能吃苦,以后肯定也能修好長生橋。”
“雖然天下很大,可這么多的歲月,又怎么會沒有再見的機會呢?”
陳平安說道:“寧姑娘,我……”
黑衣少女趕忙打斷他,“陳平安,你是又打算說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