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大河,激浪滾滾。
晚霞倒影在河水中,連天成一色。
肉眼看去,就像是一輪巨大的火球隱藏在水底,有風吹過,水面泛起波瀾,好似河水被火球煮沸。
這等景觀無窮壯麗。
這條運河很大,南來北往的官船和商船都在這里航行,站在船頭甲板上聽著船體破水的聲音,聞著晚風的味道。
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這水路就是快,明天早上就能到江南。”
黃景升望著遠處波光粼粼,忍不住笑了。
離開帝都三天,他才算真正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那種提心吊膽的感覺,簡直生不如死。
江南水路發達,這條運河也是匯入江南之地,走陸路往來一趟要將近十天,水路可日夜航行,往返一次六天足矣。
上了船,黃景升才收起了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說話也變得大氣了許多。
“從今往后,只要不是圣旨下來,我打死也絕不會再進京,這太恐怖。”
“二王爺,你有沒有發現,陛下跟以前判若兩人,他現在殺伐更重,已有暴君之姿。”
黃景升提起秦贏,還是忍不住滿眼恐懼。
他雖遠在江南,可秦贏在帝都設立監察院之事,他也是如雷貫耳,這監察院成立不到一年,殺的人已不計其數。
這也讓秦贏的外號,從“秦人屠”,逐漸往暴君的方向發展,在漢朝為官者,皆是將帝都視為恐怖的深淵。
在以前,地方官恨不得能調去帝都,好觸碰到權力的中心,可現在帝都的官都恨不得調去外地。
在天子腳下,真切令他們體會到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反而是外地的官,一輩子也見不到皇帝幾次面,倒是過得更舒服。
“暴君?”
二王爺微微開口,道:“黃景升,你可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別人可以說他是暴君,你這么說,不合適吧?”
二王爺這微小的敲打,讓黃景升神色微變,連忙道:”我……我只是實話實說,陛下跟以前確實不一樣了。”
黃景升嘆氣道:“以前的陛下,是不會如此狠心的,對待下人也是能護就護……當初在江南,我們還一塊去逛青樓呢。”
他還是在意自己被擼掉官職的事。
進京前,他可是江南總兵指揮使。
現在呢,算個屁。
常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習慣了身居高位,再讓他去干伺候人的事,哪怕嘴上不說,心里也全都是憤懣。
二王爺斜眼看了他一下,目光又轉回這波光粼粼的河面,淡定道:“以前他是皇子,江山沒壓在他身上,自然可以隨心隨性。”
“現在他是皇帝,上要對得起祖宗留下的基業,下要鎮得住心懷鬼胎的官吏。”
“往前一步,肩負著鎮守國門,開疆拓土的重任,往后一步,要護得住天下黎民百姓。”
“你還想讓他如以前那放蕩輕佻,開心就把酒歡,不開心就逛青樓,哪怕手下做錯事,也是敲敲打.打便算數?”
“黃景升,你腦子不會進水了吧?”
這話一出。
船頭上的氣氛頓時僵住。
黃景升本只是想著抒發一番怨氣,在他眼里,二王爺跟他是一起的,可沒想到這番話,竟然招來了他的羞辱。
還不等他說話,二王爺又道:“現在的你跟以前的你還能一樣嗎?”
“當初你還是個小旗官,逢人就矮三分,不受重用,處處被排擠,當了一段時間的總指揮使,你難道沒變?”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人人都在變。”
“但是有一點永遠變不了,那就是皇上永遠是你的恩人,你能有今日今日,全都是他一手提攜。”
“縱使他做得有什么不對,你也沒資格去指責他,別忘了,你我所犯的事都該殺頭,現在還能站在這里,難道不是皇上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