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便是這樣一個身負血仇的人,到最后,將自己獻給了他最恨的世界。
“你問我還有什么遺憾?”年輕的武林至尊很輕地笑了一聲,“或許是遲遲未見天下大同,河清海晏。”
他的確沒有見到。
現在的神州是一片尸山血海,宛若人間煉獄。
“不,這是樓主的宏愿。”容時卻淡淡道,“我問的是樓主的私愿。”
年輕的武林至尊神色陡然一厲,目光如刀刃一般。
撲面而來的沖天煞氣,幾乎要割裂人的喉嚨。
這股厲然,讓夜挽瀾也微微一驚。
或許是她認識晏聽風的時候,他總是一副目含笑意、柔和散淡的模樣。
她總是會忘記,他最真實的一面是狠戾而血腥的。
容時卻巋然不動,他微笑:“樓主是人,是人就有私心,樓主慨然赴死,若不把內心所愿說出來,那就沒有機會了。”
年輕的武林至尊沉默了:“說出來又能怎么樣呢?也到此為止了。”
“樓主應當知道,語是有力量的。”容時仍笑著,“所謂道術,其實就是一種靈,心誠則靈,您不說出來,怎么知道不會實現呢?”
夜挽瀾看見年輕的武林至尊斂去了眉眼間的鋒芒,又是一段沉默,他才說:“我的私愿,是沒能和永寧公主見上一面,若有來生……”
可哪里會有來生?
人死道消,縱然有輪回,也不會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容時一怔,驀地微笑開來:“那我就恭祝樓主,實現自己的心愿了。”
果然。
夜挽瀾的眼眸一瞇。
容時早就知道她會在三百年后復歸,晏聽風也恰巧在同一時間醒來。
晏聽風在太素門弟子的護送下離開,石桌前只剩下了容時一人。
夜挽瀾抬手,定住了此刻的時空。
她從樹上一躍而下,坐在了容時的對面。
容時對她的出現也并不驚訝,而是從容地抬起手,取了一個新的茶杯給她倒了一杯茶:“公主殿下來了。”
將茶杯遞上前,他笑容加深:“三百年后的公主殿下,有了一副健康的身體,終于能夠完成您未完成的心愿了。”
夜挽瀾沒接茶杯,只是盯著他:“這也在你的算計之內嗎?”
“非也,我豈敢算計公主殿下。”容時淺笑,“太素脈最開始本也是治病的,我自然能夠看出來公主殿下的身體狀況。”
頓了頓,他又問:“公主殿下此番來找我,大約是之后的我得罪了您,您要來打罵我?”
“你的確得罪了我,但過不抵功。”夜挽瀾淡淡地說,“我來找你,是因為我想知道,我怎么樣可以救你?”
容時的情況更加不同了。
他的魂魄曾經去時間管理局修行了數年,又以“移花接木”之術,將晏聽風受的傷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救我?”容時一怔,良久,他微笑起來,“看來,我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否則公主殿下又豈會大費周章回到三百年前?”
夜挽瀾輕聲道:“我此刻才知道,即便能夠穿越時空,有些事情也依舊挽回不了。”
星昀依舊消散了,這件事無可更改。
“當然,時間本就是一條不可逆的洪流,若要改變,也不能讓歷史有任何的變動。”容時聲音淡淡,“因為歷史若變,蝴蝶效應,未來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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