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何人!”
“怎么敢擅闖皇宮!”
李燁掙扎著,卻怎么都掙不脫。
“吾乃地府鬼差是也!”
鬼差一拉鎖鏈,“隨我走吧!”
下一瞬,李燁就被他扯著,飛了起來。
眼看著就穿過道道宮墻,長安城的萬家燈火在腳下縮成星子。
鬼差踩著黑云疾馳,不過片刻,就飛到了一處陰森之地。
然后回頭,拽著他,落下云頭。
前方竟然是一座城。
耳邊風聲里混著哭嚎,他瞥見云層下有無數黑影伸手抓撓,指甲縫里淌著暗紅的血霧。
“那是枉死城的怨魂。”
鬼差忽然開口,扯得他胸前的鐵鏈嘩啦作響,“陛下可知去年有大河決堤,淹死的三萬百姓,至今沒領到賑災糧?”
李燁喉頭發緊。
去年國庫空虛,他確是先挪了賑災銀修補了被淹的行宮。
不過這鬼差說話也是沒有章法。
什么叫淹死的百姓,還沒領到賑災糧?
都淹死了,哪還要發什么糧食!
呼——
又是一陣黑霧。
落地時,眼前豁然開朗。
灰蒙蒙的甬道兩側立著石俑,個個青面長舌,手里銅牌刻著“不忠”“不孝”字樣。
盡頭城樓懸著“幽冥界”匾額,朱漆剝落處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陛下這邊請。”鬼差道。
此時,一個引路的判官捧著簿冊,冷著臉出現,羊毫筆在指間轉得飛快,“得先過奈河橋,喝碗孟婆湯消消陽間濁氣。”
石橋由鎖鏈串聯骷髏頭鋪就,橋下血水里浮著無數掙扎的人影。
李燁認出其中一個穿紫袍的,是前年因直諫被他貶去嶺南的御史。
那人正被幾只長嘴怪魚撕扯,見了他便目眥欲裂,血沫從嘴里涌出來:“陛下!臣有冤——”
判官用朱筆在簿冊上劃了道,御史的身影瞬間沉進血河。
“此等沖撞天威的,該入拔舌獄再煉五百年。”
他笑得眼角堆起褶子,“陛下請看那邊,您御筆親批的那樁科場舞弊案,主犯正在油鍋里翻炸呢。”
油鍋旁站著個披紅袍的鬼卒,正用長叉把焦黑的軀體挑起來。李燁看得心驚,那主犯是他愛妃的堂弟。
原本是要罰,可怎么狠得下心?
沒想到,還是逃不過?
轉過奈何橋。
十殿閻羅正圍著青銅鼎議事。
一個寬袍大袖穿蟒袍的存在,抬頭看見他,銅錘往案上一磕:“李燁,你可知陽壽未盡為何被拘來?”
李燁剛要說不知,就見旁邊忽然跪下個老婦,衣衫襤褸如秋葉:“陛下,民婦是涇陽縣的,去年大旱,您開倉放糧那日,小老兒搶了半袋糙米,被衙役打斷了腿……”
話音未落,又有個披甲將軍泣血叩首:“末將守關,糧草斷絕時曾上書求援,您正忙著給貴妃修琉璃閣……”
李燁張了張嘴。
倒也不是貴妃要修,是他實在喜歡按琉璃閣外的景色。
鼎中香火忽然暴漲,化作無數冤魂虛影。
李燁只覺心口劇痛,低頭看見龍袍已被血浸透,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陛下陽壽尚有三十年。”
頭戴冕旒冠的閻羅王,推過面銅鏡,鏡中映出長安城的輪廓,“只是這地府一日,抵陽間百日。您且看看,這百日里又添了多少新鬼?”
鏡中景象飛速流轉。
饑民易子而食,疆場白骨成堆,貪官獰笑著手握金銀……
李燁忽然想起今早朝會,戶部尚書奏報饑荒,他只說知道了。
原來……
下一瞬,無數的冤魂向他撲來。
蒙冤的御史,小舅子,災民,一個個都化作了惡鬼,要來撕咬他。
“啊!大膽!”
“朕是天子,你們想造反嗎!”
李燁驚駭異常,大吼了起來。
下一瞬,眼前一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貼身太監見狀大喜地喊:“陛下您醒了?”
說著,跪服下去,哭道:“您已昏睡三日,太醫都束手無策!再不醒,可就要出大事了!”
……
“哼哼!”
“別人嚇唬我,我也能嚇唬別人!”許成仙得意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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