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也可作證。”盧克符隨之附議。
“當時情形危急,萬千百姓目睹。太子殿下處置得當,以保全孩童性命為要,已是仁至義盡……”
“是啊陛下,平樂公主自絕于天下,實非太子之過。”
幾位大臣紛紛附議。
崇昭帝胸膛微微起伏,攥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皇帝不怕臣子爭吵,最怕的是他們口徑一致,鐵板一塊……
他憤怒于女兒的慘死,更憤怒于皇權被挑戰。眼看太子羽翼豐滿,足以與自己抗衡。他本想借機懲治幾個“辦事不力”的人,收攏權柄,可惜病榻前,連半個幫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好……好一個自絕于天下!”
崇昭帝再次咳嗽起來,眼風一一掃過李桓和李僉,見他們低頭垂眸,紋絲不動,更是咳得面色紫脹……
王承喜連忙上前要替他順氣,卻被他一把推開。
“滾開!”
“平樂是朕的女兒,是大梁的公主。若非你們步步緊逼,她何至于此?咳咳……骨肉親情,血濃于水……你們就這般鐵石心腸?你們要朕……如何向大長公主交代?”
這話已是強詞奪理,近乎蠻橫。
但皇帝永遠是對的,錯的只能是別人。
無人出聲。
李肇卻迎上他的目光,沒有閃躲,“父皇,將李玉姝逼至絕境的,不是旁人,是她自己犯下的累累血債,是她永不饜足的貪念妄求。今日之事,是她咎由自取,與旁人無干。非要究其根源,是誰縱容她至此?”
崇昭帝喉頭一噎。
他喘著粗氣,目光落在李肇臉上。
“你……太子,你是在指責君父?”
“父皇,兒臣沒有。”李肇低頭。
崇昭帝抓起枕邊的藥碗,朝他擲過去,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藥碗哐當一聲摔碎在地,藥汁濺濕了明黃的帷幔。
殿內頓時死寂。
李桓筆挺地跪著,看不清神情。
李僉則嚇得縮了縮脖子,大氣不敢出。
李肇看著碎瓷片,拱起手,語氣平靜得可怕。
“父皇保重龍體,莫要動氣,傷了根本。”
大雪又斷斷續續下了兩天。
一片殘紅浸凍土,所有的罪惡與不甘,都被這無情的風雪悄然掩埋,只有城樓上空盤旋不去的寒鴉,發出的啼鳴,為這肅殺景象添上最后一點凄愴。
幽篁居內,掃凈了積雪,滿屋飄香。
李肇有陣子沒來了,今日是得了薛綏的信兒,才撇下案頭的政務,一路催著馬趕來。
來福早早在門口望風,見著他便快步迎上,手腳麻利地接過他的大氅,仔細抖落上頭的雪花,一臉堆笑。
“殿下,六姑娘在里頭暖閣候著呢,今兒一早過來便親自下了廚,忙活半晌,守著爐子煨了參湯,烤了芝麻燒餅,蒸了您愛吃的蟹粉小籠,現拆的蟹肉,一點子腥氣都沒有……還說外頭雪大,您趕來定是凍著了,得趁熱吃才暖身子……”
李肇擺了擺手,唇角微揚。
“你呀,話是越來越多。”
來福嘿嘿笑著,壓低聲:“殿下恕罪,小的這不是看六姑娘來了心里高興么?六姑娘嘴上不說,心里也是盼著殿下的……方才還特意打發了小的銀錢,讓小的去置辦您愛喝的那家青梅釀……”
“你這張嘴啊,孤遲早得讓人縫起來。”李肇嘴上斥著,臉上卻不見怒色,腳步也比平日輕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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