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微塵頷首。
零點的時候,葉笙一個人走上了橋。他走上橋的瞬間,就感受到了一種滲人的寒意。那一天他是舉相機的人,而這一次他站在了橋上。
從老人口中得知,先有情人湖,再有的湖中鬼。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么還真是諷刺啊。
見證愛情的情人湖。
檢驗謊的驗真橋。
自始至終,女主人公就是那一個。
驗真橋年歲古老,被歲月催生出不少裂痕來。潮濕的青苔,見證了幾十年的風霜。
橋的對岸就是那棟紅色的教學樓,花團錦簇擁著一扇窗。葉笙一步一步走到了橋中心。
而與此同時,寧微塵也在跟人幾句簡單的交代后,獲得了所有信息。
洛湖公館兇宅的女主人公叫段詩。
跟六十年前淮安大學文學院的院花,名字一模一樣。
當年的兇宅分尸案,除了滿冰箱的黑色塑料袋,跳湖而死的女主人,警方還在一間房靠窗的桌上發現了一本日記本。三百六十頁,三百六十篇,篇篇都記錄著段詩懷孕流產后站在三樓窗邊看到的事。
最開始她是為了治愈自己才寫日記的。記錄花草記錄湖橋,直到某一天,風景里出現了她的丈夫。那個永遠工作繁忙的丈夫,一改在她面前厭惡冷漠的臉,和保姆調情,和秘書曖昧。
段詩到了病情后期,七情六欲都已經非常麻木了。她就在那樣游離瘋癲的狀態里,像一個旁觀者,記錄了她丈夫半年的出軌。
直到最后一頁,段詩用鮮紅的筆跡給這一切做了個結尾。
她說。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我在橋下看你。
葉笙站在橋中央,往湖面看。
他能感覺到,隔著幽寒漆黑的水面有一雙眼睛在看他。
黑白顛倒錯亂的眼,在橋下和他四目相對,嗜血的、憎惡的。
潛伏在這里沾染那么多血,鬼怪本來就不太正常的精神早就錯亂了。
葉笙雙手撐在橋上,零點之時,他眼眸冰冷,直接從橋中央跳了下去。
不是李光運那樣驚慌失措地后倒墜湖!
而是直接跳下去。
女鬼在湖面下仰著頭,看著他直直朝自己沖過來。
一瞬間白色的瞳孔緊縮,血紅咧開的嘴都僵住了,像是回憶起了什么。
她的五官在水下是浮腫泛青的,詭異扭曲。
黑色凌亂的頭發里長滿尸蟲,白裙子下斷掉的雙足和水草糾纏在一起。
葉笙跳入湖中的一瞬間,先聞到的是濃烈到刺鼻的血腥味。
周圍的水好像都成了濃稠的血。而在水下,女鬼片刻的僵硬后,快速反應過來,大叫一聲。一雙墜著腐肉只剩白骨的手,直直抓向葉笙的臉。
葉笙早有準備,雙目直視她,抓住了她的手。
湖水對眼睛的刺激很大,他落水的時候全程睜著眼,那些刺激盡數入眼球,溢出生理性的淚水。
葉笙的眼眸在變幻莫測的湖底光影里,有種妖異的冰冷漂亮。
他的聲音很輕,完全就是陳述的語氣:“你真的有辨別真心的能力嗎。”
胎女的喚靈對c級異端震懾同樣在。
女鬼死死盯著他,臉色扭曲,卻發現自己無法掙脫葉笙的束縛。
然而在葉笙有下一步動作前,情人湖的女鬼卻突然停止了掙扎。
一種陰森奇異的氛圍在湖中蔓延。
她安靜下來,陷入一種很詭異的狀態里,眼珠子古怪又幽森,很久之后,她朝葉笙咧開嘴一笑。身體自發絲開始化為泡沫、化為水蟲。
眼神鎖定一樣盯著葉笙,怨毒說。
“我、有。”
水中的聲音失真,嘶啞扭曲。
葉笙看著她化為泡沫逃竄,卻沒有其余動作,他知道——怪誕又在續寫了。
寧微塵在葉笙跳下橋的一刻,就快步走到湖邊來。葉笙自湖面探出頭,面對寧微塵并不贊同的神情并沒有多說什么。
他渾身濕淋淋自湖中走出,說了句謝謝后,就直接道自己要回寢室換衣服。
寧微塵在月光下盯著他看了很久,也沒再攔他。
葉笙手里緊攥著女鬼的一根頭發,快步回到了宿舍。
他知道,女鬼最后一眼應該是目標換成了他。
手機里是寧微塵發來的一堆消息,關于洛湖公館當年的兇殺案。
她的名字叫段詩。
葉笙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機,快速拍了張照片。看到了半小時前,故事大王的第二條ps。
postpostscriptum:
悄悄,輕輕。
我不會這樣就與你相見,
我要在夢中和你重逢。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推開窗看,
我在你窗門之外。
——7月9日上午0點1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