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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6 章 第 46 章

            暮晚搖躲在屏風后,明顯感覺到外面的春華也很緊張。

            她咳嗽一聲,春華才回過神,讓人請二郎進屋。

            春華心中有點猜測,覺得尚找她,無非是因為劉文吉的緣故。

            春華心中糾結又痛苦,她不敢將她和晉王的事告訴任何人。晉王沒有找公主來要她,讓她松口氣。然而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劉文吉。筆趣庫

            她覺得自己背叛了情人。雖然并非她自愿,可是她在沒有和劉文吉斷了的情況下,成了另一個男人床上的女人。和這個比起來,劉文吉只是對她口不擇,算是什么過錯呢?

            他起碼……就是去北里,也沒有睡別的女人,沒有背叛她啊。

            反是她成為了背叛者。

            劉文吉日日來公主府找春華,春華卻已經沒有臉面面對他。而今尚來了……若是為劉文吉說情,她情何以堪?

            就是這般煎熬之下,尚敲門而入,看到了似站在屋中發呆的春華。

            二人皆整理一番心情,向對方見禮。

            暮晚搖靠著那張嵌寶鈿、帖云母的錦屏風,聽到他二人在外寒暄——

            尚客套的:“殿下這兩日如何?”

            春華:“殿下這兩日都在隨著太子參宴,除了每日回來得晚一些,也沒什么別的。”

            尚低聲:“她既然身體不好,娘子該勸著她少吃些酒,筵席也不必去的那般頻繁,多休息才是。”

            春華笑:“奴婢曉得,多謝二郎關心我們殿下。”

            尚尷尬地咳嗽一聲。

            躲在屏風后的暮晚搖唇角翹了翹:尚拿她來當客套話和春華套交情,她感覺還挺不錯的。

            不過他勸說的少吃酒就罷了吧。

            一是她確實酒量非他能想象,二是她參宴就得吃酒,而要參與政務就得不停參宴。

            她必須主動爭取,主動參與政務。

            因為她只是一個和親公主,她身上的價值就剩下李家那點兒身份、皇后留下的那點身份。太子要拿她當刀用,要她去出頭殺人,如果她不去,她就會再次被逼著嫁人,發揮自己身份的那點兒余熱。

            尚他可以按部就班、徐徐圖之;他正常讀書就能當官、升官,參與政務。暮晚搖卻沒有時間,她不張揚,就嫁人;不為刀俎,就為魚肉。

            雖然跟舅舅說嫁誰都無所謂,可是如果有選擇的話,她現在……實在是太不想嫁人了。

            她已經恨透了嫁人,恨透了和任何一個男人綁在一起,恨透了那種躺在任何男人的床上,屈居人下、無能為力的感覺。

            暮晚搖這邊在出神,尚和春華卻果然已經說到了劉文吉的事情。

            春華本來不想聽,但尚那種不急不緩、徐徐道來的談判風格,實在讓人難拒絕,讓人不知不覺就聽他說完了,再被他說服。

            尚說:“……總之,人孰無過?劉兄既然沒有犯什么原則性的錯誤,他又愿意為了你而改正,娘子為何不給他一個機會呢?”

            春華難堪垂目。

            尚看她神色不與往常相同,不覺認真觀察,見春華面上還好,手下卻不自覺地絞著自己的袖子,一圈又一圈,她顯然焦慮到了極點。

            尚若有所思,想劉文吉的錯,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吧?

            尚問:“娘子若有什么為難處,或者說出來,我幫娘子一同想辦法?”

            春華抿唇,卻堅定地搖頭。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的狼狽污濁。

            春華輕聲:“二郎,若是我做錯了一件事,雖非我自愿,卻會傷害到劉郎……我該如何是好?”

            尚垂目望她,半晌問:“是什么樣的錯誤?”

            春華:“我不想說。”

            尚思索一下,再問:“那是什么程度的錯誤?”

            春華閉目難堪:“……是一旦劉郎知道,他會崩潰那種。”

            尚神色微肅,半晌問:“你自己能解決這個問題么?”

            春華道:“已經解決了。”

            尚盯她片刻,再次重復:“你自己能解決這個問題么?”

            春華詫異他為什么重復一遍,她看向他。

            聽尚聲音放得更緩,似加深她的記憶:“你要非常確定,你真的解決了這個問題了么?”

            春華原本覺得自己解決了,但是尚這么一問,她就不太肯定了。

            看春華露出幾分茫然又不安的神情,尚嘆口氣,道:“我明白了。總之,似乎是娘子這里出現了什么難題。我建議娘子真正徹底解決此事。要么你與劉兄一起面對此事,要么你在與他和好之前,徹底解決麻煩。

            “你若實在不愿讓他知道,那你就要解決得分外徹底。娘子不愿說,我自然也不多問娘子了。只是我想告訴你,你的主人是一位公主。通常情況下,你的主人地位在整個大魏已經足夠高了,她應當能幫你解決你的麻煩。”

            春華一怔,連忙向尚道謝。

            說完這事,尚卻還不走。春華奇怪地看他,見這位朗朗如清風明月的二郎,竟會露出有些尷尬為難的神情。

            春華饒有趣味地盯著他。

            看尚掙扎半晌后,說:“一月時間已到,我本該如我之前答應殿下的那樣,將我一月的俸祿給殿下。”

            躲在后面偷聽的暮晚搖才在心里琢磨春華是做了什么事,聽到尚這個話,她就恍然大悟:是哦,尚答應過她給出他自己的俸祿,因為她把隔壁的房舍租給他住。

            因為暮晚搖從來不缺錢,也從來不把房子當回事,暮晚搖都忘了這事了。

            但是聽尚這意思……他不想給?

            暮晚搖長眉揚起,心想反了他了。不過她又暗自提醒自己,日后記得要吩咐春華,以后每月尚的俸祿,要交到自己手里親自過目。

            不然尚有沒有給她租資,她都不知道。她會糊里糊涂地就讓他住她的房子,還給他院子里的仆從月錢……丹陽公主就算不缺錢,也不傻啊?

            外面春華問出暮晚搖的心聲:“郎君是不愿給租資么?”

            尚連忙:“絕無此意!是我最近手頭有些緊,錢財忙于旁的事……請多給我一旬時間,我必將錢給出。”

            春華想想,覺得這不是大事,自己可以替他先付了,就點了頭。

            卻不知道后面的暮晚搖氣得跺腳,簡直想沖出去推開春華自己指著尚鼻子罵:憑什么拖啊?為什么拖啊?

            春華就是太好說話了……連原因都不問一下。

            春華怎么就不想一想……也許尚是拿錢去嫖.妓了呢?這、這……玩女人比租資更重要么?

            而尚此時,居然踟躕一下,又問春華:“……娘子可否借我一點錢?”

            春華:“……”

            暮晚搖:“……”

            春華大約終于聽到她家公主那即將崩潰的心聲,多問了一句:“郎君,我知道在長安生活不易,但我家殿下連你的房舍問題都為你解決了,你的每月俸祿即便不夠,那也有其他錢財入賬才是。

            “你是探花郎,長安宴請你、與你攀交情的人家必然不少。即便是面子功夫,他們都會贈你錢財。為何如此,你還缺錢啊?你到底將錢用在哪里?”

            春華嚴肅道:“二郎,你若想在長安長期生活,該有個規劃才是。我看郎君也不是揮金如土的人,為什么這般不擅管理錢財?”

            尚被說得羞愧。

            他只道:“不瞞娘子,其實我家三弟擅長管理財務,家里每月都會寄錢來,我尋常也不是很缺錢……只是最近在忙一件事,錢財才斷了。待我忙完此事,就能將錢續上了。

            “但娘子教育的是。日后我會注意這方面的。”

            春華便答應借錢給他了。

            把屏風后偷聽的暮晚搖氣得想吐血:……為什么不問一問他忙的事是什么?ъiqiku.

            是不是嫖.妓啊?

            暮晚搖是強撐著自己公主的體面,沒有沖出去質問尚。但是她真的被尚和春華二人氣得不輕——一個脾氣好就算了,兩個脾氣好的人湊到一起了。

            --

            春華將尚送出去后,回來見暮晚搖。

            暮晚搖重新換回了自己的華裳,坐著喝茶平復自己的心情。

            只是坐在美人榻上的公主殿下華裳曳地,滿面寒霜,她一杯杯喝茶時,伺候在公主旁邊的侍女向春華使眼色,示意公主不高興,不要來招惹。

            春華硬著頭皮過來,暮晚搖瞥向她,忽然問:“是不是被哪個位高權重的人睡了?”

            春華一驚,臉色煞白,噗通就跪了下去。

            她結巴:“殿下怎么、怎么知道……”

            暮晚搖扯嘴角:“你那副表情,也就尚那種不關心情愛的人看不出來你的問題在哪里。他看不出來,難道我看不出來?”

            春華跪坐在地,渾身發軟,她唇角顫抖,想哀求公主,卻不知從何說起……

            暮晚搖看她這樣,無語半晌,道:“你到底怕什么?就如二所說,我好歹是公主。你一個侍女而已,又不是什么天仙國色,誰會為了你非要挑釁我啊?

            “起來吧。該怎么玩,就怎么玩去吧。沒人能從我這里要走你。”

            她都懶得問睡春華的男人是誰。

            因為左右不過就那幾個而已。

            而暮晚搖不管再如何,都是一個公主。春華到底只是一個侍女,不想給公主添麻煩。

            然而春華不懂,其實在長安,暮晚搖說是過得不如意,但能讓她不如意的,也就那么幾個人而已……除非春華被她父皇看上了,不然任何人看上春華,只要暮晚搖不愿意,就沒人能逼迫。

            而暮晚搖的父皇嘛……暮晚搖滿懷惡意地想,聽說父皇現在都有癔癥了,他哪有心情出宮睡女人?

            不過想到自己的父皇,暮晚搖就想到自己好像好幾天沒有進宮請安了。她收拾一下心情,臨時決定進宮一趟,去皇帝面前表表孝心。

            面子功夫而已。

            但皇子皇女都不能忘了這面子功夫。

            而當夜暮晚搖突然進宮向皇帝請安,讓皇帝驚喜了一把。

            偌大皇宮,現在皇帝獨居一宮,不召見任何人。大約是身體不好,他也不要后宮女人來伺候。

            皇帝孤零零了很久,幼女進宮來陪他吃頓晚膳,他竟然高興十分,多吃了半碗羹,讓貼身黃門感激公主。

            那內宦送暮晚搖出宮時,因激動皇帝多吃了飯,忍不住與公主絮絮叨叨:“自從先后過世后,陛下身體就不好。陛下沒有精神,剛開始的時候整日看著先后的畫像發呆……好在殿下現在回長安了,該多進宮陪陪陛下才是。”

            暮晚搖實在忍不住了,懟一句:“母后不是和他互相折磨,棋輸一籌給死的么?還有他見到我高興什么?他不是一直希望我老死在烏蠻不要回來么?”

            內宦一怔,然后盯著這位丹陽公主。

            內宦輕聲:“殿下似乎在怪陛下?如今幾位皇子公主中,陛下其實最喜歡……”

            暮晚搖硬邦邦地說一句:“反正他和母后都只愛我二哥,我二哥沒了,他們難受得要死。我嫁去烏蠻,他們沒一個人不忍心。”

            內宦為皇帝解釋:“那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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