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爾古麗低下頭,用帕子掩住嘴角,肩膀微微抽動,像是在無聲啜泣,感激涕零。
然而,在粗糙帕子的遮掩下,她唇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冰冷而譏誚。
姐妹情面?
呵!深宮之中,何來真情?
她得勢時,多少人巴結、奉承?
等她一朝失勢,跌入泥濘深淵,誰不是避之唯恐不及?
康妃,那個表面溫婉,內里不知藏了多少心思的女人,怎么會因為一點昔日虛情,就來這晦氣的冷宮?
巴哈爾古麗之前在小太監面前流露出的脆弱,那些對和康妃“姐妹情分”的追憶、期盼,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表演。
目的就是要借小太監的嘴,把她想見康妃的消息,準確無誤地遞到儲秀宮。
因為她手里,牢牢攥著康妃的一個秘密。
一個足以讓那位看似與世無爭的康妃娘娘,身敗名裂,萬劫不復的秘密!
康妃不是念舊情,而是不得不來。
巴哈爾古麗慢慢止住了“抽泣”,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對著小太監虛弱地笑了笑:“有勞公公了……”
“若康妃姐姐來了,還請公公行個方便。”
“好說,好說!”
小太監滿口答應,此刻看巴哈爾古麗,不再是看一個落魄等死的罪婦,態度愈發客氣:“您放心,奴才曉得輕重。”
他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這才弓著身子,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巴哈爾古麗臉上柔弱無助的表情,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冰冷的算計。
……
四月初六,離皇貴妃的冊封禮只剩兩日。
永壽宮里,一派繁忙卻井然有序的景象。
宮人們腳步輕快,手中或捧錦盒,或抬箱籠,穿梭于殿閣之間,連空氣里都透著股小心翼翼的緊張。
肖嬤嬤如同定海神針,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腰背挺得筆直。
她正親自帶著幾個得力的宮女,最后一次清點冊封禮當日需用的儀仗、服飾、陳設。
林嬤嬤從庫房捧出那套專為皇貴妃制備的朝服,指尖一寸寸撫過金線繡出的繁復紋樣,又檢查了玉帶上的每一塊佩玉。確認無誤,才交由宮人妥善收好。
一個宮女稟報道:“兩位嬤嬤殿內、殿外,咱們能想到的地方,都反復查了三四遍,應是萬無一失了。”
肖嬤嬤“嗯”了一聲,目光卻依舊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角落,沉聲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有半分松懈。”
“眼睛都放亮些,手腳也仔細些!”
宮人們齊聲道:“是!”
外間,菡萏正指揮著小太監們,擦拭廊下的朱紅柱子。
眼見肖嬤嬤如此嚴謹,她湊到芙蕖身邊,帶著幾分心有余悸:“芙蕖,肖嬤嬤這架勢,真不愧是宮里的老人。”
“只是……永壽宮咱們自然能防得滴水不漏,可上次娘娘舉辦宸貴妃冊封禮那日,寶璽竟被人算計突然裂開……”
“那等關節上的東西,豈是咱們能預先摸得到的?我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后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