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退出中宮，同樣也把皇后的話放在了心上。

他當然最知道云喬和明寧容貌的相似，也不可能真的讓東宮出現兩個那樣容貌肖似的側妃。

有明寧在前，此事，必定令東宮之人輕視云喬。

蕭璟抬步踏下殿前御階，喚了貼身內侍近前。

“按孤早先交代的辦，前去通知郡主。”

蕭璟早有安排，郡主雖為側妃卻不入東宮，另居別宮。

內侍眼珠子微閃，心思轉了轉，點頭應下。

*

京城喬府。

這處是已逝多年的喬將軍，昔年尚在時的京城府邸。

將軍戍邊多年，這宅子常年空著，只每年圣上宣召入宮述職時住人。

如今遠嫁和親的郡主歸朝，自然就住回了喬家的宅邸。

那明寧自歸京后，稱病閉門不出，謝絕見客。

蕭璟南下江南尋人的這些時日，她為免被蕭璟察覺，不得不壓下派人跟著暗中查探的心思，只將精力放在了京中。

短短這些時日，朝中內外高門各處，一應事務，都在她心里淺淺留了個底兒。

“郡主歇息會兒罷，這暗探送來的京中各個大人府邸的消息，您都看了不少了，都已從一品看到五品了，往下的那些個小官，倒是不必費心了。”下人送了茶水來，口中勸道。

明寧扶了下額，忍著不適，暫且撂下了手中暗探的密信。

“到底是多年未歸了，總要心里有底才是，這兩日，開了內庫，給京中各處大臣內眷送些禮去，能打點的都打點了。我可不想看到朝堂之上，有對我不利的折子。”

下人聽著，忙寬慰道：

“郡主您就放心吧，那二嫁的寡婦還拖著個女兒都被殿下封了側妃，如今滿朝的官，可著勁罵她紅顏禍水妖姬禍國呢，您是為國和親的郡主，如今歸朝，自當榮華，哪個有底氣戳您的脊梁骨。果然啊，這和親，倒也未必是個壞差事，還是郡主您當年高瞻遠矚。”

明寧聽著下人話音，卻并未因她語里吹捧恭維有半分自得。

她捏著眉，始終不能安心。

當年之事，實在是懸在她頭上的一柄利劍。

她當年趁蕭璟重傷，毀他記憶，讓他忘了那云喬，以至于，兩人一別數載，再相逢時，她羅敷有夫受盡欺辱。

昔年那個倒在血泊里，都要撐著爬起，哄那小丫頭別哭的少年蕭璟，若是知道來日，只怕把她扒皮拆骨，也不解恨罷。

好在，他不會知道。

她也不可能讓他知道。

明寧撫著腕上玉鐲，指甲上蔻丹鮮艷。

輕聲道：“父親留下伺候我的嬤嬤年紀大了，又因護著我被斷了腿腳，離不得人，讓人日夜輪換的守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去擾了嬤嬤。”

她口中那嬤嬤，正是知道一切的仆人。

可她早將這人，拔舌斷腳，困在身邊。

不會有人能從她嘴里知道什么。

下人聞恭敬應下，口中說著：“郡主真是菩薩心腸，嬤嬤口不能腿不能行，您卻像孝養長輩一樣待她，將軍泉下有知，定然欣慰極了。”

泉下有知？

明寧嗤笑了聲。

若那喬昀當真泉下有知，只怕現在恨不能化作厲鬼來殺了她。

哪會有半點欣慰。

她唇角掛著笑，門房來稟，道是劉先生求見。

“他來作甚？”

明寧面色沉凝，終是開口命人將其請進來。

劉先生今日難得沒有背藥箱子，站在喬家府邸里，只覺遍體生寒。

他對不起喬昀，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