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東宮之內。
養了半月余的蕭璟傷勢漸好轉。
衣裳妥帖穿著,遮了身上尚未好全的傷痕,靠坐在軟榻旁,遠遠瞧著,除了唇色蒼白些,似是已看不出什么異樣。
蕭璟闔眼歇在軟榻上,膝上攤開一卷佛經。
微風吹進內殿,拂過他難得未曾加冠的幾縷法,也吹動他膝頭幾頁書卷。
那晉王被領路的奴才引著踏入內殿時,一腳跨進門檻瞧見的便是這情形。
清風,書頁,閉眸闔眼小憩的青年郎君。
晉王半只腳跨進殿門,瞧得眼神都直愣了片刻。
險些忘了自己是為何而來。
心下暗道,他這太子皇侄也不知如何生的,滿皇族的子弟里,哪個有他這般好顏色。
正當晉王瞧得發懵時,那軟榻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
他手壓在膝頭佛經上,按下被風吹得來回晃動的一頁頁經文。
眸光寡淡掃向那門檻處的人。
只一眼,晉王后背陡然繃緊,只覺一桶涼水澆下,霎時醒了過來。
這等活閻王,長得再好,也不是他能多瞧上幾眼的。
晉王再是貪色,也沒到不要命的地步。
莫說太子如今還沒被廢只是幽禁,便是真被廢了,給晉王十個膽子,也不敢貪這等色。
那晉王踉蹌了幾步,忙抹了把冷汗,諂笑道:“多日不見,皇侄一向可好?”
蕭璟聞淡笑了聲,“托皇叔的福,尚可。”
“那就好,那就好……”晉王干笑著道。
蕭璟自己放的風聲引這位皇叔來此,真把人引了過來,卻并未急著開口。
只撂了膝頭佛經吩咐宮人道:“給皇叔看座。”
晉王落座椅子上,懾于這位侄兒多年威嚴,從未因著他外頭名聲好久真以為他是好說話性子溫和的主,此時落座便已有后悔,暗罵自己真是被色心沖昏了腦袋。
那沈硯再俊俏,再瞧得他心癢癢,也不該因著太子幽禁,就敢貿然登東宮的門來,眼下后悔也晚了。
只得連喝了數盞茶水,又搓著自個兒的手猶豫,一時不知是張口還是告辭。
偏巧,那被帶到東宮暗牢的沈硯,此時正求見蕭璟。
負責暗牢的看守往前殿來稟告。
人剛進來瞧見晉王在此,便稍頓了話,沒開口。
蕭璟認出來人,口中道:“說就是,皇叔不是外人。”
一句話,說的那正戰戰兢兢的晉王心里慰貼得很,心道自己這太子皇侄遭了囚禁說話倒是比從前要中聽許多,難不成真是也存了拉攏自己的心思。
護衛聽了吩咐,如實道:“稟殿下,暗牢的沈硯求見殿下。”
蕭璟聞,略挑了下眉,沉吟了聲,撫了下衣袖。
“求見孤?審了這么久了,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不過是被人耍得團團轉的玩意兒,也配求見孤。
罷了,既是求見,且把人帶過來就是,孤瞧瞧他此番求見,是要說什么話。”
他話說得鄙夷,對座的晉王聽著,腦子里卻不期然想起當日在齊王府迎面撞上的俏郎君。
晉王活了大半輩子了,自問男男女女的美人見過不知凡幾。
可要說這顏色最好的男人,他平生只見過兩位,
一個是眼前斜倚軟榻,閑讀佛經,抬眸時便是帶笑也透著凌冽寒意的太子爺。
另一個,便是那齊王府里偶然遇見的病弱郎君。
蕭璟這人,是君威與艷色并存,尋常人,只能窺其君威,哪能瞧見這副好顏色的容貌,帶出幾分人間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