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面色微白,終于沒忍住,抬眸看著皇后。
“可是娘娘,如果他是您的親生兒子,而非是一個,被你厭惡的,帶著你認為的,齷齪骯臟血脈的孩子,您,還會這么對他嗎?”
父母之愛子,除了為之計深遠,還有疼愛入骨的親昵。
如皇后對蕭璟,這不是對孩子,這是對工具。
皇后聽著云喬的話,面色微變,半晌后,緩緩搖頭。
“我不知道。”
不知道。
云喬抿唇,想起她記憶里,遙遠的從前里,那個笑眼溫和,俯身與她講話的小少年。
即便那個人忘了她。
即便她也曾在長久的歲月里忘記他。
可是只要想起那些年月里的碎片,云喬也依然會覺得,那個她小女娘年歲依賴的人,是個極好的少年郎。
或許后來揚州城里心動的許多個瞬間,也是他身上,那一點點,僅存的,幾分肖似從前的模樣。
云喬閉了閉眸,再抬眼時,終于說出了她始終沒有同人提及的從前。
“娘娘,其實,很多年前,我見過蕭璟,就在西北。
他……他那時候,是個很好的人,他教我騎馬,帶我打獵,同我說過許多話,我的記憶曾經忘記過那些話,但那些語,留在我的骨血里,或許,也造就了后來,某一部分的我。
他……還曾經在我不愿意騎馬覺得女子不能騎馬時,告訴我,他的母親,是個騎射極佳的女子。
那時,他提及母親,眼底是欽佩欣賞孺慕。”
遙遠的記憶里,從前的少年郎在云喬唇齒間浮現。
蕭璟的生母,自小怯懦,不會騎射。
精于騎射的,只能是皇后。
蕭璟少年時,的確對她這個母后,敬仰孺慕。
皇后眼底眸光透出幾絲復雜,無聲握緊了幾分指尖。
卻又突然瞬時變了幾分臉色。
猛地看向云喬問:“你說,你在西北見過蕭璟?他教過你騎馬?對你說過那些話?”
怎么可能呢,蕭璟小時候固然可愛可憐,可對外人,性子一貫是冷的。
他會透露出幾分親昵,露出幾分真性情,也只會對著極為親近之人。
可是,蕭璟在歸京后,從未提及過云喬。
便是后來他與云喬糾纏日深,在蕭璟口中,他們也是在揚州城初遇。
皇后面露疑問,云喬緩緩點頭。
“嗯。”
皇后見狀,蹙眉道:“可他從未提及半分,我曾問過他,他說,初遇是在揚州山寺……”
云喬笑了下,那笑意,帶著幾分澀。
緩聲道:“一晃十數年,誰會記得一個昔年小友呢,他忘了原就是再尋常不過。”
“不,不對。
若是一個可以被隨意忘記的人,蕭璟怎么會親自教人騎馬。
我一手養大的孩子,我了解他的性子。
他少時對親近之人極好,可對著外人,性子卻也是冷的。
既然是能上心照料的人,就不會是他可以輕易忘記的人。”
皇后如此說著,眼神驟然更狠厲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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