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無坷沒有看他,沉默著。
她沒有。
沈屹西咬了咬牙。
“路無坷,我就問這一句,”沈屹西抽了口煙,問她,“還跟不跟我?”
路無坷抱著腿的手指微動了一下。
空氣緊繃著。
她沒說話,沈屹西也沒催她,給她時間。
房里安靜到落針可聞,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路無坷小臉瞧著很安靜,終于開了口。
“我們就到這兒吧。”
沈屹西臉上沒了一貫的懶散樣兒。
他指間夾著煙,吸了吸臉頰:“確定沒?”
明明沈屹西是一個那么驕傲的人。
路無坷被凍到僵冷的腳像是突然有了知覺。
沈屹西也沒看她。
“給你個反悔機會,”他又重新摸了根煙出來點上,“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后再不吭聲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
說完這句,他真就這么等著了,只抽著煙,沒說話了。
時間似乎變得很漫長。
樓下街道漸漸有了人聲,煙火氣越來越濃。
路無坷游離在這個熱鬧的世界外。m.biqikμ.nět
過了會兒樓下有人高聲喊著下雨咯,讓人趕緊把晾屋外頭的衣服收回去。
上場雨帶來的水汽還沒走干凈,風又裹著另一陣雨來了,纏得人骨頭發酸。
雨絲細斜,淅淅瀝瀝地落在水泥地上,很快淹沒了方才樓下還正熱鬧著的煙火氣。
室內的安靜逐漸被窗外大雨代替。
沈屹西煙一根接一根抽著,陽臺的門只開了半扇,很快屋里煙霧繚繞。
今天的他身上有股落魄氣兒,每抽一口煙都像是在壓著什么,微皺著眉。
分針走了四分之一。
路無坷垂著眼睫,神色很安靜,不像個有生息的人。
平時那笑起來甜甜的眼睛此刻無波無瀾,在看不到的地方抱著腿的手指卻掐進了小腿里。
分針走到了二分之一。
她沒說話。
沈屹西也沒再說什么,掐滅煙從沙發上起身。
他沒再看她一眼,拉門離開。
門嘭地關上了。
路無坷眼睫輕顫了顫。
很快,她小巧纖細的鼻尖泛了紅。
……
路無坷出國那天,正好是路母忌日。
鐘映淑和趙錦君的忌日都是在春天,這是一個不怎么好的季節。
她拉著行李箱去了墓地,通往山上的臺階望不到盡頭,風帶著料峭寒氣。
路無坷一路往上,來到了鐘映淑的墓碑前。
她把白菊花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今天天氣挺好的,沒下雨。”雖然天還是陰著。
鐘映淑的墓碑前有點濕,路無坷盯著那灘雨漬看了會兒。
“媽媽。”
她沉默了一下。
“那個人進重癥病房了。”
墓碑上的鐘映淑很溫柔地看著她,她說:“是我弄的。”
說到這兒,她像是解脫般地卸下了一口氣。
她看著鐘映淑:“我要去國外了。”
“奶奶和你都走了,以后可能不回瀾江了。”
說到這里,她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兜里手機振動了起來,路無坷拿了出來,是阿釋讓她趕緊下來去機場,時間快來不及了。
路無坷手機塞回兜里,很平淡地告別,像小時候任何一次跟媽媽說再見。
“我走了。”
她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墓園。
早上十點,一架飛往國外的飛機在瀾江機場起飛。
飛機從瀾江上空呼嘯而過,這座城市很快縮小成色彩斑斕的小方塊被甩在身后。
連帶那些輕狂往事。
我們在顛沛流離里擁吻,在這個清醒的世界里轟轟烈烈地撒野。
最后潦草地散了場。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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