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來了這么多人,程遠跟三位官差霎時間驚得滿頭大汗。
看這些人衣著整潔,面容端正,頗有文人風骨,程遠當即想到了最近的傳聞。
傳新上任的郡守,派出了文官微服私訪,暗中調查納收糧稅事宜。
難不成,就是眼前這些人?
李敬義遠遠的站在大柳樹下,看著為首氣宇軒昂的男子,他心想:這下沒戲唱了。
原本想著看看熱鬧就好,現在倒好,他也成了熱鬧的一部分。
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跟程遠這幫人撇清干系?
來不及思考,他快步上前,對為首的男子拱手道,“見過大人。”
為首的男子三十歲左右,身形高大,面容清瘦,蓄著短短的胡須,目光如炬,淡淡的掃視眼前的場景。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李敬義,抬腳向前走去。
宋春雪躺在地上,看到那雙黑色官靴朝這邊走來,連忙撐著坐起來。
肋骨被踢了好幾腳,疼得她直抽氣。
“娘。”
老四踹開按著他的官差,跑到宋春雪身邊。
“娘哪兒疼?”
老四憤憤的瞪著程遠,“我們一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東西,沒想到你這般恃強凌弱,昨天肉沒吃到,今日就這般報復我們。”
“你血口噴人!”程遠氣得跳腳,“你這是顛倒黑白。”
“大人。”程遠向走過來的人彎腰行禮,“請大人明鑒,我們沒有恃強凌弱,是他們公然打罵官差……”
“你們沒事吧?”
灰白色衣衫的男子面容清俊,溫和關切的看著宋春雪母子。
“剛才怎么回事,本官想聽你們自己來說。”
“本官?”老四詫異的看向宋春雪,“娘,他真是當官的,還是個大官!”
宋春雪低頭,摸了摸被踩腫的手指,一行淚從臉頰滑落。
這頓打挨得值了,她賭對了。
前世今日,她沒有跟程遠鬧,傻呵呵的交了好多糧食,連老大一家三口的都交了,只剩下一袋子留著過年。
沒多久就見聽莊子上的人大喊,來大官了,他們都去了李敬義家吃飯。
“這位大嫂別怕,受了什么委屈如實道來,本官會替你們做主。”
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下一刻,一張潔白的帕子遞到她面前。
宋春雪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多謝大人。”
“大人,還是我來說吧。”
老四氣呼呼的指著程遠,“剛才他打了我娘的腦袋,這會兒腦子不清醒。”
“……”宋春雪氣息一滯,你倒是會說話!
老四語速極快,三兩語便從昨日程遠來家里要吃肉,到今日他們再三為難,簡潔明了的講述出來。
程遠驚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人明察啊,這小子分明是血口噴人,在下絕對沒有故意刁難他們,昨日之事也是個誤會……”
“是不是血口噴人,有人作證,”他沉聲下令,“將他帶下去,本官會親自審問。”
“大人,冤枉啊大人!”程遠跪在地上哭出聲來,額頭砸在地上,砰砰砰的連連磕頭。
宋春雪冷眼看著他,抬頭看到了遠處大路對面的地埂上,程遠的父親程老漢正用拐棍,哆哆嗦嗦的指著她。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在罵她的祖宗。
宋春雪別開視線,下意識的抬手撓了撓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