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也想知道。
這位非要見見他的道友,如果是慧能的話,她不會去。
“是我前些日子云游時,認識的一位道友,名喚驚云,韓道長應該不認識。”芳月面帶笑容,“我也猜測那位道長是不是有別的身份,如果前輩愿意前往,或許能鑒別一二。”
韓道長淡淡道,“沒興趣。”
凡人成婚的場面,總讓他想起自己沒有給曾經放在心頭的人,一場完整的婚事。
這是他的遺憾,也是他壓在心底密封起來的舊事,還是不要輕易去觸及的好。
明明他已經靜下心來,再過百年便能大道得成,怎么忽然冒出個兒子來。
韓墨的出現,讓他內心對舒云的記憶再次清晰起來。
那些記憶,有苦澀甜蜜,有心酸遺憾,更多的是無法釋懷。
韓墨的出現,讓他看清楚,其實對舒云的情意一直沒有消散,只是被他強行壓下去罷了。
只是微微一瞥,便再次陷入那刻骨銘心的往事中。
不多時,他嫌院子里吵鬧,獨自消失在原地。
他出現在自己密封的一方天地內,走進曾經跟舒云度過十幾年光景的小院,將自己扔在躺椅中,任往事如潮水將他淹沒。
不知不覺,眼眶濕潤,情緒的波濤讓他不能自已。
“原來遙不可及宛若謫仙的韓道長,也會為我娘流淚。”
忽然,院子里響起一道聲音。
韓清風下意識的坐了起來,未干的淚痕和他眼中罕見的脆弱,讓韓墨的嘲笑僵在臉上。
這一刻,韓墨的心情十分復雜。
原本,他是懷著報復的心思出現在他面前的。
姨母們都勸他別去跟父親相認,他很快就要修成正果,或許能找到母親的下落。
韓墨一直執著于找到轉世后的母親,是否會在人間。
可是,每當他想到韓清風一日飛升之后,將母親忘得干干凈凈,斬斷與塵世的牽連,他的心里就生出了恨。
憑什么。
憑什么母親要為了救他煙消云散,而他要永遠跟他們撇清干系了。
韓墨清楚,這些年姨母們之所以瞞著他的身世,就是遵循母親的遺愿,不讓韓清風知道他這個兒子的存在,不會擾亂他的道心。
心不死則道不生。
母親去世的那年,韓清風猛然將突破瓶頸,引得天雷陣陣,他在雷陣中扛了整整九日。
這些幾乎無人知曉的事情,是他想方設法查到的。
“墨兒,你來了。”
韓道長迅速用袖子拭去眼淚,聲音溫和,臉上帶著柔和的笑。
他溫柔的看著韓墨,“這是我跟你娘生活過的地方,曾經我們也想跟普通的凡人一樣過日子,男耕女織,朝夕相對。”
不等韓墨回答,他站起身徑直走向堂屋,“這里還保留著她為你縫制的小衣裳,當初,我們為了你的出現,努力了很多年。”
“……”剛剛生出一些暖意的韓墨嘴角抽動,這些話他并不想聽到。
“后來,舒云跟我說,或許我們注定不會有孩子,便不再執著于此。”韓道長的聲音透著幾分喜悅,抬手指著墻上的畫,“這是你娘六百歲時的樣貌,是不是跟你有幾分神似?”
韓墨對上畫中的眼睛,不由愣在原地。
這些年,他從姨母舅舅那里見過不少母親的畫像,但都沒有像眼前這幅這般,眼里充滿了愛意,鮮活的不像話。
他不禁癡癡地看著自己沒有印象的母親,心想這樣一個溫柔的人,怎么就沒了。
為什么他就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體會過被母親養大的滋味。
若是他母親還活著,人人都會夸他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