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尋被母親的話逗笑了。
他敞開心懷直抒胸臆地笑了出來,將躲在肺腑中積淤已久的氣息全部吐了出來,舒服得腳趾頭都是舒展的。
“對啊,我當爺爺的時候,你都當太奶奶了,娘你肯定會健康長壽的,我知道你一定能長命百歲。”
“倒也不必那么久,只要能在你接受我可以死去之前還活著,我就愿意活著。”
宋春雪看向遠山,“其實,我現在還不明白,這修行修道最后會得到什么,但正因為我想知道,我才愿意繼續走到底。”
“上輩子,我就那樣稀里糊涂走了一遭,背負著各種不滿怨恨,這一次,我想把自己修得好好的,干干凈凈坦坦蕩蕩,無掛無礙的去另一個地方。”
三娃又哭了,“娘,咱先別說這個,我現在很是貪生怕死,前些日子,衙門里的弟兄死了好幾個,邊關動蕩,多地都不安穩,我擔心妻兒,每天早上醒來,才感覺到踏實,但到了夜里,我十分擔心門外的叛軍會沖進城內。”
宋春雪拿出一個符咒,裝在紅布袋子里遞給他,“怕什么,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你是妻兒的天,天塌下來要你頂著,你怕了腿就軟了,還頂得了嗎?”
“我記得你以前挺勇敢的,怎么如今……”忽然間,宋春雪愣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或許,你以前也是害怕的,只是你不會跟人說。”
“害怕是人之常情,你如今愿意跟我說出來,說明你十分信任我。”宋春雪抬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發頂,“我們家,三娃是最辛苦的。”
江夜尋微微搖頭,“我覺得很知足,就是最近……”
“最近心中有愧,良心不安吧,”宋春雪溫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多在這里住幾天,什么也別想,啥時候想通了再回去。”
“好,那我想吃你做的白面涼粉面筋多一些的。”好不容易見到自家母親,三娃很想嘗嘗母親的手藝,“還有蕎面悶饃饃,炒油洋芋,哦對,還有蕎面攪團,洋芋蓋被兒,扁豆疙瘩,這些我都吃過了再回去,可以不?”
宋春雪寵溺的笑罵,“瞧你那點出息,不想著吃點好的,全都是雜糧面?”
“我是吃雜糧面長大的,現在頓頓能吃到白面,也能吃到肉,反而很懷念小時候吃的飯,”三娃有些迫不及待,站起來催促,“我現在就想吃莜麥面干板,你還會做不?”
莜麥面干板,就是莜麥面做的,沒有什么技術含量,不用酵母發酵,和面就能做,薄薄的一層,熱的吃著香。
不能放太久,不然會變得比瓦片還硬。
接下來的兩天,三娃總會時不時的出現,冒冒失失的,有時候興奮的跟個孩子似的,什么新鮮事兒都要叫她來看看。
比如雨后的彩虹,草叢中的小兔子,桃樹上的小松鼠,倉庫里的老鼠,都要讓宋春雪親自瞧一瞧才會處理。
這跟小時候剛走路那會兒有什么區別?
師兄張承宣有時候在遠處抱著雙臂看他們,宋春雪便想到了師兄的良苦用心。
她知道,三娃是師兄喊來的。
不得不說,能攤上張承宣這樣的師兄,她三生有幸。
所以,在三娃臨走前的傍晚,她領著三娃,敲開了張承宣的房門。
“咦,你們娘倆怎么來我這兒了?”張承宣站到一旁,“進來吧,我剛準備吃面。”
“什么面?”三娃笑道,“有我娘做的好吃嗎?我們給你帶了洋芋燉雞,可以拌面吃。”
“就是干拌面,洋芋白菜的。”張承宣雙手接過食盒,“嗯,聞著就好吃,怎么想起我來了。這兩天,聞到你們廚房的味道,可把我們饞得,就是不敢去找你們要。”
“為什么不敢,我會吃人?”宋春雪將一盤腌咸菜放在桌上,“蘿卜做的,你嘗嘗。”
“沒有放韭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