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正在家中酣睡,莫名失去了頭顱。有的和家人正在商量明晚的河神節要做什么美味打牙祭,卻在瞬間被一柄長劍分了身。有的人做工忙碌一天,趁著夜色疲憊歸家,聽得腳步聲,嚇得躲進死胡同,再一轉身,瞳孔猛地睜大,一雙放大的眼珠子被一柄劍一分為二。
熱鬧的青樓里,富商一邊左擁右抱,一邊謾罵老鴇不送最美的姑娘過來。
“盡拿這些劣等貨糊弄……”富商僵住,怔怔望著出現在面前的雪衣人。分明他之前還在抱怨身邊的人不夠美,這一刻卻見到了這樣美的謫仙人。然而,也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碩大的人頭滾地,瞪大的眼珠子死不明珠,還噙著驚艷。
姑娘們驚呼,四處逃竄。更有膽小的直接嚇昏了過去。
裴徊光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個獠牙面具。這里剛剛正在跳舞,這個面具也不知道是哪個起舞的美人遺失的。
裴徊光指腹慢條斯理地撫了撫面具,然后將面具戴在臉上,頭一次遮住他這張作惡的臉。
鮮血染紅他一身雪衣。
他從小厭惡鮮血的味道。他學那邪功所為的,甚至也是可以輕巧優雅的殺人,不讓那臟臭的血染滿身。
可是這一回,他沒用動用邪功,也沒有故意避開那些臟臭的鮮血,任由鮮紅滾燙的血噴濺在他一身雪衣之上。
下一個地方,是一個山賊窩。
名單上的四個人如今已經是這座山上的土匪頭子。裴徊光執劍,劍尖滑過石頭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響。
土匪涌上來,企圖頑抗。
他慢悠悠地念了那四個人的名字,難得慈悲一回,不殺旁的無辜人。
然而沒人信他的話,那些土匪涌上來,萬眾一心一般想要先將他殺了。
“嘖。咱家給過你們機會了。”裴徊光面無表情地往前走,一步殺一人,血流成河,腥臟的濃稠鮮血染透他一身雪衣。
一滴灼燙的血噴濺到裴徊光的眼中,裴徊光略略側首,下意識地抬手,想要去擦。卻發現自己的手上也染滿了鮮血。
動作停頓在那里。
半晌,裴徊光抬眼,漠然望著夜幕中的月亮。他毫無溫度的漆眸里這才略微染上了些微的溫柔。
他很快收回視線,握緊手中的劍,朝著名單上的下一個名字奔去。
快一些把這些人都殺了,用一雙干凈的手與她廝磨。
衛珖,快一些,再快一些。
·
清晨,燦珠站在檐下,擔憂地望著遠處的王來。他正在與伏鴉說話。今日與伏鴉做過交接,他就要離開關凌,回京城去了。
路途遙遙,再次相見,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伏鴉笑著拍了拍王來的肩,說:“我就知道你小子將來是有大出息的,幸好沒真把你的手砍了,那可結下梁子了!”m.biqikμ.nět
“督主又提此事了。”王來笑著說,“您是遵從掌印的命令,就算真的剁了我的手,我也不敢怪督主。”
“別別別,可別再一口一個‘您’了,咱們以后算是平起平坐了。”
王來望向伏鴉。
他因為燒傷,半邊臉被毀,看上去十分可怖。更何況他為人本就兇狠,整個東廠的人都怕他。可王來仔細去瞧他的另一邊臉,卻發現伏鴉原本也有一張俊朗的面孔。
他終于忍不住問出多年的疑惑:“督主這臉到底是怎么毀的?”
伏鴉隨口說:“年少不懂事,妄圖從火中救人。人沒救下來,反倒把自己的臉還給毀了。”
他笑笑,神色忽然就凝重下來。不過他轉瞬又收起情緒,笑著說:“行了。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你也去和你的小娘子說話吧。小娘子站在那邊瞅你半天了。”
王來順著伏鴉的目光望過去,看見檐下的燦珠。遙遙望見她,他的眼中便落了笑。
別了伏鴉,王來朝燦珠走過去,站在她面前,詢問:“怎么在這里站著?不回屋里歇著去。”
“我沒有那么嬌氣的。”燦珠說。
“嗯。”王來應一聲,從自己的腕上解下紅色的手串套在燦珠的腕上。他說:“你生產的時候我未必能回來,你要自己多注意,多當心。”
提到此,王來皺了皺,臉上明顯有了自責之意。
“放心吧。我一個當宮女的,又不是宮里嬌氣的主子,哪那么嬌貴了?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他的。你都放心!”
王來卻不贊同燦珠這話。她本是官家女,家中落了難,才淪落到奴籍。
燦珠又說:“倒是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我還是那句話,多大的能力辦多大的事兒,萬萬不可逞強。”
“好。”王來答應。
“王來。你可記著,現在不是以前了。你以前總想著我日后能出宮嫁人。現在你再不能這樣想。你得為了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好好保護自己。聽見了沒有!”燦珠忍不住蹙眉,用手指頭戳了戳王來的頭。
“好。”王來笑著再答應。m.w.,請牢記,..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