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詠初帶著孟襄子去坊市購物一番,又來到花明派,等著夏其文、夏其蘭回來,見了一面,這才悠哉悠哉,返回楚國。m.biqikμ.nět
當他回到夏府時,距離那場內亂,已經過去了3個多月時間。
迎接夏詠初車駕的家仆還挺奇怪,三爺明明說要去走親訪友一兩年,怎么半年一過就回來了。
夏詠初入府以后,自然有親朋、客卿、屬下過來拜見。
他先去給父母請安,夏所智幾次欲又止。
從父母那出來后,夏詠初便在書房接見那些涉及世俗事務的人,與夏往桂商議著處理了一些,并叫來嫡長子夏其烈、嫡次子夏其熙旁聽。
期間有幾次,他們想詢問那一晚的事情,夏詠初都制止了。
等夏府這邊的事務處理完,夏所智闖進夏詠初的書房,怒氣沖沖地說:“你那兩個逆子,為什么不打死?關著浪費糧食么。”
夏詠初笑道:“父親,我心里有數。”
夏所智瞪他:“你有什么數!我要殺他們,你的人還攔著不讓殺。”
夏詠初淡淡地說,“那我把五弟帶過來,你先殺給我看。”
夏所智一時語塞,半晌才滑稽地揮了揮胳膊:“你這個逆子,真是要氣死我啊!氣死我也!”
說著怒氣沖沖地走了。
夏往桂在旁邊不做聲。
他這幾年已經隱隱知道,五弟其實還活在某處。
夏其熙懵懵懂懂,倒是夏其烈,有些震驚的樣子。
夏詠初又給夏其烈詳細講解了一下,剛剛有點事情,為什么要這樣處理,并且讓夏其烈舉一反三,思考有沒有別的方法。
教育了一番兒子之后,他才出城,返回山中別院。
現在夏其芷、夏其武都被接到這里修行、養傷,夏其雄和夏其英也被關押在此。
剛到山中,就有一條肥碩的黑影撲上來,看那架勢,簡直要把他的腰撞斷。
“多多!停!”夏詠初大驚失色。
他現在可不是多多的對手——話說回來,他什么時候打得過多多?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多多還是有輕重的,在他懷里蹭了蹭,撒了一會嬌,然后很人性化地伸出爪子索要小魚干。
“你放心,不會忘了你的功勞。”夏詠初哭笑不得。
又在多多的糾纏下,和它摔了一會跤,玩耍一陣,才去見妻妾。
與妻妾短暫敘話后,夏詠初又叫來小武和阿芷表揚一番,這才來到那個布置了絕靈陣的小院。
幾個宗師從暗處現身向他問候。
“你們都歇著吧,這里不需要看守了。”夏詠初笑道。
“是!”
屋子的門都沒關嚴實,虛掩著。
夏詠初信步走入。
屋里的兩個少年,應該是早就聽到他的聲音,已經站起來迎接。
夏其雄胡須滿面,哪有平時的風流俊俏模樣?
他頹廢得像是失戀之后宅家里幾個月吃外賣為生的廢宅,眼里那些靈氣早已消失無蹤。
夏其英這幾年其實一直都挺沉默,這幾個月來,看著好像反而開懷了一點,臉上帶著微笑,不像夏其雄那么不修邊幅,只是卻一身酒氣。
魁梧的他,此時有些拘謹,雙手不安地放在兩側。
“父親。”“三爺。”
兩人同時開口。
夏詠初打量了他們一陣,點點頭:“吃了不少苦吧。”
“沒有。”“沒有。”兩人異口同聲。
夏其雄解釋:“他們沒為難我們,好吃好喝地供應著。”
“對。”夏其英附和。
“那你怎么這副鬼樣子?”夏詠初明知故問。
夏其雄苦笑著低下頭:“孩兒自知罪孽深重,父親要打要殺,孩兒都無怨。”
“哦,甘心引頸待戮,是吧。你呢,阿英。”
夏其英微微笑著,“三爺,我做下這種事,就沒指望你原諒。你養育我多年,此恩無以為報,請三爺恕罪。我死后,還請三爺將我埋在我父母身邊。”
夏詠初沒什么表情:“就這樣?這就是你們的遺?還有沒有別的想說的?”
“是。”
“沒什么要說的了。”
夏詠初點點頭:“那跟我來吧。”
說著轉身就走。
這對難兄難弟對望一眼,無所謂地跟了上來。
別人看到了,但夏詠初在那領路,也無人來多嘴問什么。
夏詠初出門下山,在山腳有一輛馬車候著,駕車的是段宏。
“上車。”走了一路,這是他第一次開口。
“父親,不用制住我們么?”夏其雄抬頭問。
“不需要。想跑就跑。”
夏詠初的聲音很平靜。
夏其雄琢磨了一下,看著父親那深沉似水的臉色,還是捉摸不透夏詠初的心思。
不過他本就沒打算逃跑,他知道,夏其英也一樣。
兄弟兩上了馬車,夏詠初也跟著上來。
“走吧。”
“是。”段宏驅車,車輪滾滾。
“一位練氣修士為我們駕車,孩兒真是受寵若驚。”夏其雄笑了笑。
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心喪若死。
但今天看到夏詠初,他又恢復了幾分生氣。
夏詠初閉上眼睛,“我沒什么要問你們的。你們要是有想說的,就自己說。如果沒想說的,那就自己打坐。”
沉默了一會,夏其雄開始說了起來。
說他的心路歷程,怎樣誤入歧途,說他心里的糾結,說他為何做出了錯誤的決斷,也說他其實并不想傷害弟弟們。
說完,他忐忑抬頭,緊緊盯著父親,希望從父親的臉上看出蛛絲馬跡:“父親,你信么?”
夏詠初平靜地說:“我信不信不重要。你們都知道,我向來問跡不問心。你對烈兒下手了,這是事實。”
夏其雄一臉沮喪。
夏詠初又看著夏其英:“你呢?”
“我沒什么好說的,”夏其英嬉皮笑臉,“阿雄,你也太怕死了吧。”
夏其雄其實懶得向他解釋,不過夏詠初也在,夏其雄還是解釋一二:“我不是怕死。只是怕父親誤解我。如果父親能原諒我,我死也甘心。”
夏詠初不答。
過了一會才道:“我知道了。不說這個,接下來不再說這個話題。”
接下來的二十多日,馬車搖搖晃晃,沿著官道出了楚國,向西北方的衛國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