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族學回家后,盼盼看到她的娘親劉語貞正在一張蒲席上閉目打坐。
她躡手躡腳地過去,輕輕地挨著劉語貞躺下,抱著劉語貞的大腿,不一會兒就香甜地睡著。
過了不知多久,當她揉著眼睛醒來,屋里已經點上了燈,青春美貌如昔、臉上絲毫沒有歲月痕跡的劉語貞正含笑看著她。
“娘啊!我二哥要回來了,你知道嗎?”盼盼高興地說。
其實按照大戶人家的規矩,盼盼對劉語貞只能稱呼為“姨娘”,風衿才是她正兒八經的母親。
不過風衿在此事上比較大度,沒有拿捏劉語貞。
額,如果不拿身份說事,一個剛剛晉入練氣的修士,其實也不敢拿捏一個練氣接近圓滿、只等凝罡煉煞的修士。
“我知道。”劉語貞的笑容有點冷。
她不但知道夏其熙要回來了,還知道他是不光彩地被趕回來的。
要不是夏其文、夏其蘭護著他,說不定他小命都難保。
盼盼雖然天真,但感覺非常敏銳。
她覺察到了劉語貞的語氣神情不對,疑惑地問:“娘,怎么了?你不喜歡我二哥嗎?”
“傻孩子,”劉語貞摸了摸她的小辮,“你從小就逗人喜愛,你二哥挺喜歡你的。不管別人怎么說,他也是你二哥,你對他好一點。”
這話其實答非所問,但盼盼是小孩子,自然就被岔開了注意力,她高高興興地點頭:“恩!我會像對大哥一樣對二哥的。不知道二哥會給我帶什么禮物呢?”
劉語貞溫柔地責備,“你是大姑娘了,過幾年都可以嫁人了,怎么有時候還像小孩子一樣呢。二哥和你這么多年沒見,就掛著那點禮物。”
“嘻嘻!”盼盼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個精靈古怪的笑容,“我是缺那點禮物的人么?只不過,禮物貴重說明二哥心里記得我,重視我啊。”
“你呀!”劉語貞在她眉心點了點。
盼盼撒嬌地抱起娘親的手臂晃啊晃,“娘啊,我不想長大,不想嫁人呢,我就一輩子當個小孩,留在你身邊行不行啊!”筆趣庫
劉語貞請撫女兒的臉龐,注視著女兒靈動的大眼睛,仿佛通過那雙眼睛,看到了背后那個狠心人,她語氣溫柔,“娘也想把小寶貝留在身邊,舍不得把你嫁出去啊。可惜人總是要長大的!”
“長大了也不一定要嫁人嘛!”盼盼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我也可以和娘學修仙啊。”
劉語貞嘆息一聲。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自己和夫君都是修士,為何女兒卻沒有仙緣,無法修行家傳的《長春功》?
不僅僅是《長春功》不能修行,劉語貞不死心,讓盼盼嘗試了好幾門功法,還請夏其文幫忙淘來了幾顆蘊靈淬體丸,卻依然無法幫助盼盼入道。
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你有最好的資質,要學習一門最厲害的仙法,你爹就是替你去找那門仙法了。要等他回來,你才可以開始修仙!”
“恩恩,”盼盼一點也沒有懷疑,高興地說:“那我就等爹回來啊。”
頓了頓,她又問:“我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面對女兒第一萬次問的這個問題,劉語貞并沒有不耐煩,她動人的眼眸里流露著光彩,仿佛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站在那里,系著圍裙,煮著面條,不時對她笑一笑。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
但是那時她真的很幸福。
盼盼沒有催問。
她只是看著娘親。
這個時候的娘親,真是太溫柔,太漂亮了。
良久,劉語貞才輕啟朱唇,她帶著懷念的笑“你爹啊,他是個美男子,他走在街上啊,都不敢開口笑,因為只要他一笑,少女們就會激動得暈倒。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寫過不少優美的詩詞,讀來讓人唇齒留芬。還有啊,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以前夏家只是個鄉下小家族,是你爹,將夏府經營成一個頂級的大家族。雖然你大哥也很厲害,但是如果沒有你爹打下的底子,他也不可能做到這些成就。”
這些其實都是老調重彈,盼盼聽過無數次了。
但她沒有膩煩,還是津津有味地聽著。
素未謀面的父親,在她心中的形象早就無比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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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明月摘星辰,世上無我這般人。沒有我的京城,大家都很寂寞吧?但是現在,我回來了,歡呼吧,京城!”在空中俯瞰著腳下的繁華城市,夏其熙很想施展一個法術,熱熱鬧鬧地宣布自己的回歸,但是想起門規的警告,聳聳肩,暫且忍住吧。
又想起如果門內那些看不起他、以為他真的爛泥扶不上墻,至今只是堪堪達到練氣初期修為的人,看到他駕云如此嫻熟的樣子,恐怕眼珠子都會瞪出來吧?夏其熙就忍不住一陣得瑟。
高空的風景雖好,看久了也沒啥滋味。
關鍵是沒有掌聲,沒有人捧哏。
夏其熙漸覺無趣,按下云頭,往京城落去。
一個挑著擔沿街叫賣的貨郎,一抬頭冷不丁看到面前出現一個大活人,嚇得差點把擔子給掀翻。
再一看,原來是個俊俏的小郎君,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夏其熙從小就生得好看。
若說相貌之俊美,十個夏其烈也追不上他,他完全繼承了夏詠初和風衿的優點。
如今他已十八歲,從原本那個俊美的小男孩,變成現在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哪怕是門派里那些因為聽聞了他的事跡而反感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一副好皮囊。
信步走在這京城的繁華街頭,看著人群熙熙攘攘,夏其熙的心熱切起來。
他在那遠離塵世喧囂之處,苦修了七年啊!
現在他只想揪住哥哥的衣領,唾沫星子都要噴到哥哥的臉上:“你知道我這七年是怎么過的嘛?我沒有一刻不想念小桃紅!哦錯了,不小心說出心里話了。我沒有一刻不想念娘親,想念你,想念妹妹!”
想到小桃紅,夏其熙就有些惆悵。
當年那個嫵媚多情的少女,醉花樓的花魁,七年過去,怕也已經韶華成空,紅顏褪色了吧。
最無情是時光啊。
所以夏其熙這些年,別的不說,至少在修行方面,從來都不曾懈怠片刻。
唯有修行,能戰勝時光。
想到修行,夏其熙就有些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