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之可能便是汪氏的隨行人員。
“重點是閑雜工作人員,以及七十六號的那些特工人員名單。”岡田俊彥說道。
是何人泄密?
他傾向于是七十六號的安全保衛人員,以及那些閑雜工作人員,這些人行動較為自由,是最有機會接觸到外界、以趁機傳遞情報的。
……
夫子廟,聚星亭,義林茶社。
‘鐵盔’來到茶社的時候,正是茶客熱絡之時。
‘上夫子廟吃茶’,這是南京人的生活樂趣之一。
倘若是被朋友請去夫子廟吃茶,這便是相當有面子的事情了。
鐵盔便是被請吃夫子廟茶水的。
這個時節,能來茶社喝茶的人,要么是有閑工夫的,要么便是談生意會朋友的。
坐在長凳上,喝著熱茶,吃著點心,談天說地,胡亂吹著牛,或者聊一些陳年舊事,就那么的說著,笑著,似乎也便暫時忘卻了這亡國奴的悲慘。
也有那荷包里充裕的,會上二樓的雅座。
茶社倚著秦淮河,坐在二樓靠窗的雅間,一邊飲茶,一邊觀賞秦淮河里來來往往的船只,也是相當愜意的。
‘鐵盔’沒甚錢,卻是二樓雅間的常客。
無他,他是這一帶的包打聽,兼幫人做中人,牽線搭橋。
他走進二樓三號雅間,就看到袁大哥手中拎著一個長嘴巴的銅壺,不緊不慢的沖泡茶水。
長桌上擺放著好幾個放著茶葉的小竹圓筒,還有一些瓜子花生果脯。
“袁老板,鐵盔來遲了,路上耽擱了時間。”鐵盔說道。
“‘鐵盔’兄弟來了。”袁子仁抬眼看了看,點點頭,“坐。”
鐵盔隨手關上了房門,落座后拿起茶杯,哧溜就是一口,竟是一點也不覺得燙嘴巴。
兩人就這么喝著茶水,吃著果脯瓜子,隨意的聊著。
話題是關于今天上午發生在民生橋的槍聲的。
“警察局說是江洋大盜綁票。”鐵盔吐了口瓜子皮,說道,“不太像,哪個江洋大盜不要命了來南京城綁票?”δ.Ъiqiku.nēt
說著,他做了個步槍開槍的手勢,壓低聲音說道,“日本人不是東西,日本兵槍法倒是神的很。”
“只希望鬧這么一遭,不要礙了生意。”袁子仁搖搖頭說道,他的聲音也放低,“‘鐵盔’兄弟,那件事有門路沒?”
兩人的聲音都是放低,似是在商談那生意勾連陰私之事。
“弟兄們怎么樣?”袁子仁問道。
“都沒了。”鐵盔表情痛苦,“說是除了有一個人跳河跑了,其他人都死了。”
“都……死了。”袁子仁的表情是痛苦的,他雙手用力搓了搓面頰,及后又期待問道,“跳河的那個是誰?是六哥嗎?”
“可能是。”鐵盔想了想說道,“只是聽說這人跳河的時候挨了槍……”
他的聲音放低,似是不愿意繼續說下去。
“找。”袁子仁咬著牙說道,“通知弟兄們去找,一定要找到六哥。”
他看著鐵盔,“一定要當面向六哥問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成。”鐵盔搖搖頭,“日本人和綏靖軍瘋了一樣在街上搜捕,到處都在抓人。”
他對袁子仁說道,“組長,這個時候上街,但凡是附近街巷的生面孔一定會被抓走審訊。”
袁子仁眉頭緊皺,最終嘆息一聲,“那就只能麻煩兄弟你去打聽消息了。”
他起身,拎起銅壺給鐵盔的杯子里倒了茶水,“一定要多加小心。”
“明白。”鐵盔點點頭。
為了避免引起懷疑,他沒有即刻離開,又吃茶、談笑了約莫半小時的時間,這才告辭離開。
……
鐵盔離開后,袁子仁一個人優哉游哉的吃著果脯,不時地呷一口茶水,好不愜意。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有人推開了雅間的房門。
袁子仁正愜意的將一枚蜜餞丟入嘴巴里,看到來人進來,他立刻起身,畢恭畢敬的鞠躬行禮,“幄先生。”
“坐,不必拘束。”男子面帶溫和笑容,做了個手勢示意袁子仁坐下。
“是。”袁子仁小心翼翼的坐下,坐姿端正,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對于這位‘幄先生’,他是戰戰兢兢,絲毫不敢有令對方覺得被冒犯的舉動。
這一切都因為他在無意間得罪過此人。
說起來,原因竟是相當的奇葩。
蓋因為‘幄先生’實則姓‘我孫子’,日本全名為‘我孫子慎太’。
袁子仁當時第一次聽說這名字,震驚于日本人竟然有‘我孫子’這樣的姓氏,他曾經調侃說,‘這姓好,想不到咱也當一回日本人的爺爺’。
轉頭,就有人向‘我孫子慎太’舉告此事。
我孫子慎太得知此事后,并沒有生氣,他很講道理,甚至特別找到袁子仁,非常平靜且客氣的向他解釋了自己的姓氏的起源。筆趣庫
按照我孫子慎太的解釋,我孫子這個姓讀作あびこ,其由來有多種說法。
一是在《古事記》中,有發音和“我孫子”一樣的地名“阿比古”,歷史變遷,人們逐漸將其統一書寫為“我孫子”。
二是古時有來自印度的一支外來居民,當地土語稱之為“阿比那古古”,有“火神”之意。
這些人住在千葉附近,為表示對祖先的懷念,后人就稱當地為“阿比那古古”,后演變為“我孫子”。
我孫子慎太表示,他是傾向于第一種說法的,因為驕傲的大和民族子民,怎么可能是卑劣的印度人的后裔?
被吊起來用沾了鹽水的皮鞭抽的袁子仁,當時便聲淚俱下的表示同意我孫子慎太的說法,并且高呼‘阿比古萬歲’。
因為此些事情,袁子仁面對‘幄先生’的時候,是半分不敢大意。
他不無惡意的揣測,許是因為姓氏經常被人調侃和歧視,‘我孫子’變得敏感易怒,簡直是神經病,神經病要好好伺候,日本神經病主子更要好好伺候著。
“民生橋刺殺汪填海,你的人為什么沒有參與其中?為什么沒有一絲風聲提前傳出來?”‘幄先生’語氣淡淡,聽在袁子仁的耳中卻是異樣的冰冷。
……
“有動靜沒有?”丁目屯問電話那頭的童學詠。
“報告主任,沒有。”童學詠說道。
丁目屯皺著眉頭,沒道理啊,倘若程千帆果然有問題,他現在必然著急打探汪先生的身體情況,怎會沒有動作。
“密切監視。”丁目屯說道。
放下電話,他喊了手下進來,“二春,程千帆現在在哪里?”
“今天總二院。”二春回答說道。
丁目屯微微錯愕,然后拍了拍額頭,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
這一瞬間,素以智謀自傲的丁目屯甚至有一種羞于見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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