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到了現在,米哈伊爾仍未徹底熟悉這個時代,但他還是跟別林斯基聊了許多,當然,更多的時候還是聆聽,聽別林斯基談俄國的現狀,聽他談論當下的俄國文壇有多么死氣沉沉和冷漠,聽他表達對當下俄國社會的憂心忡忡和想要改變這一切的計劃跟打算。
聽得出來,雖然“自然派”是在兩年之后才正式提出,但別林斯基現在就已經正在為此做準備,并且積極幫助涅克拉索夫籌劃和出版他匯集的文集。
而在整個談話的過程中,米哈伊爾在稱贊別林斯基在這方面的理念的同時,也給出了不少具有建設性的意見,并且表現出了比別林斯基和涅克拉索夫更充足的信心。
以至于當中途米哈伊爾暫且離開一段時間的時候,別林斯基當即就忍不住大笑著對涅克拉索夫說道:
“他給我的感覺像是早早地就在思考這股潛藏著的潮流,而且對這股潮流有著比我們更加充足的信心。尼古拉,這位年輕人要是早生十年,說不定我們現在都在為他打下手呢!”
毫無疑問,米哈伊爾在這方面的思考和建議簡直說到了別林斯基的心坎里去,盡管別林斯基已經隱隱約約察覺到了這位年輕人在思想當中與他有所不同的地方,但喜悅依舊在別林斯基的心里占據了上風。
像別林斯基這樣激進的先進知識分子,無論是在哪個時代都是絕對的少數派,盡管身邊也有一些同道,但再沒有什么是能比認識一位才華跟思想兼有的年輕人更令人高興的事情了。
因此在道別的時候,別林斯基破天荒地流露出一種依依不舍的情緒:
“米哈伊爾,原諒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忙,等下次我們再接著談吧!我再介紹一些朋友給你認識,他們跟你一樣,都是一群可敬的先生,你們一定也有很多話可以聊的。”
毫無疑問,別林斯基認識并且在交往的一些人,都是當今文學界的上流人士,并且相當一部分都在文學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像是后來俄國文壇的領袖屠格涅夫,赫爾岑,果戈理等等。
老實說,若不是時機選的不錯加上正好有身處文化界的朋友,米哈伊爾想在俄國文壇嶄露頭角估計得花上好一陣功夫。
如今的俄國文壇,嚴格來說只存在于圣彼得堡和莫斯科這兩座城市當中,其余的小地方,很多人肚子都未必吃得飽,哪來的時間去關注所謂的文學。
再就是文壇向來都是貴族的圈子,米哈伊爾一介職員的兒子想闖進這樣的圈子,沒點機遇確實比登天還難。
好在機遇已經出現,米哈伊爾大概率也是抓住了。
而在送走別林斯基以后,街道邊上就只剩下了米哈伊爾跟涅克拉索夫兩個人,在經過這么一場談話后,涅克拉索夫的神色也是一變再變。
光是在寫作上才華橫溢就已經很了不得了,關鍵是這個年輕人竟然還能跟自己眼中的偶像別林斯基來上一場思想上的碰撞,而且絲毫不見怯色!
要知道,像別林斯基這種人,學習到的是這個時代最為先進的思想,常年的評論家生涯更是鍛煉出了他驚人的敏銳力跟思辨能力,正常年輕人稍稍聊的深入一點便會露怯,更別說你來我往的交流了。
至少到目前為止,涅克拉索夫更多的還是在向別林斯基學習和請教,依靠著別林斯基來完善自己不算成熟的想法,這又怎么談得上你來我往呢?
總之,涅克拉索夫現在看向米哈伊爾的眼神大有向星星眼轉換的架勢。
但有一說一,自家人知自家事,米哈伊爾雖然是后世成功進階到碩士境的大學生,但是就學術這條路而,博士才叫剛剛起步,碩士又算什么?
當然,米哈伊爾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