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久別重逢,那么米哈伊爾自然跟自己的母親和妹妹聊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幾乎是任何值得一說的事情全都要拿出來講一講。
說一說家鄉那片米哈伊爾和杜尼婭小時候經常去玩的櫻桃園,講了講周遭鄰居們生活的變化,再談一談那些略有苦澀但同樣有所希冀的時光………
坦白說,在如今的俄國,其實很難聽得到太多積極向上的消息,在這樣的一個時代,縱然許多人的日子已經很艱苦了,但隨時可能會因為一些別的意外事件讓日子更加難過。
而光是日子難過也就罷了,對于很多俄國人來說,他們不僅在受苦,而且十分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就是在受苦,換而之,他們很少麻木地忍過去,而是真誠地面對苦難。
就像如今俄國廣大的農奴們,即便他們的思想某種程度上確實狹隘、稱得上愚昧,但他們并非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僅僅這幾年,俄國每年農奴暴動的次數幾乎是數以千計。
嚴苛的生存環境和地理環境都在某種程度上塑造著這個民族的性格,漫長的冬季和對苦難的認識也讓斯拉夫人在心中擠壓了火山一樣的情緒。
反映到現實當中,東正教是基督教幾個教派里最為冷酷的,社會上酗酒、暴力事件層出不窮,而無論男女,俄國人往往非常有自己的個性,情感激越,做起事情來不計后果。
而反映在文學當中,這種情緒就更是普遍,《靜靜的頓河》當中,里面的人似乎都無懼生死,無論是戰爭、疾病還是生老病死似乎都成了一件尋常的小事。
其它像《戰爭與和平》、《復活》、《童年》等等作品,里面似乎無論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都各有各的痛苦和不幸,始終在一刻不停地反思著什么,但縱然歷經千辛萬苦,到頭來得到的似乎依舊只有痛苦。
縱然是回歸到了宗教救贖,他們的心真的就安定下來了嗎?
又有誰能說老陀和老托筆下的那些人物,在大結局的時候真的得到了幸福?
所以真正讓人苦澀和屈辱的是,這生活不是以所受苦難的獎賞結束,不是以歌劇那種壯觀的尾聲,而是以死亡結束。
這就是很多個時代大部分人的命運。
總之,要是聊現實聊得太久,米哈伊爾跟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的心情不免就沉重了起來,因此等聊得差不多了的時候,米哈伊爾也是及時中止住了話題。
畢竟久別重逢,還是讓這樣喜悅的心情再持久一些吧。
至于說讓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這段時間先住在哪,米哈伊爾在心里快速算了筆賬后,馬上就找出了二十盧布遞了過去。
老實說,寫作至今,米哈伊爾掙得不算多,好在是足夠的節儉,加上近來又找到了組織,省下了很多飯錢,跟別林斯基他們打牌也贏了不少。
于是乎,在把錢遞過去的那一刻,米哈伊爾也是頗為淡定的笑了笑,開口道:
“媽媽,杜尼婭,這筆錢你們先拿著,我知道一家還不錯的旅館,你們就在那里先住上一段時間吧,期間還有什么花費就告訴我吧,我這里還有很多。”
嗯,除了繼續寫稿以外,我還有德米儲備金,耐綠王帕納耶夫儲備金,屠格涅夫日期限定版儲備金,別林斯基和涅克拉索夫………算了算了,都是窮哥們,他們兩個算不上什么儲備金。
米哈伊爾這么盤算的時候,他的媽媽表現得很是高興,一下子就相信了米哈伊爾的說辭,倒是他的妹妹杜尼婭則是用略帶懷疑的眼神看了米哈伊爾一眼道:
“哥哥,你真的有這么多錢嗎?”
“當然,我富得很。”米哈伊爾的眼皮微微一跳:“再給我一段時間,我能買下半個圣彼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