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無坷昨天回來的。
家里的老房子已經空著放了幾年,得臟得不能見人,回來匆忙也來不及打掃,從昨晚路無坷就住在阿釋這里。
阿釋受不了被她媽管著,畢業后沒回家,在自己工作的地兒附近租了個兩室一廳的房子。這地段不算貴,阿釋每個月拿著自己那點兒工資交房租和養活自己綽綽有余,小日子倒是過得美滋滋的。
瀾江這地方天冷的時候沒有暖氣,從冬天到春天只能生生硬扛。阿釋從外頭回到屋里的時候還凍得直哆嗦,屋里頭不見得就比外頭暖和,地磚都滲了水。
路無坷回來后才發現膝蓋腫了,阿釋拿著勺子到冰箱刮了一小袋子冰用毛巾包起來了幫她冰敷。
“怎么弄的啊路無坷?腫這么一大塊兒。”
路無坷這腿跟老人的似的,天氣一冷她這腿準得疼上好幾天。
瀾江這兒的春濕比其他地方的能作祟得多,它一來誰身上有點兒毛病都得跑出來,況且她今天還爬了山在山上待了一天,肯定凍著了。
她隨口帶過:“老毛病了。”
路無坷腿抻直了放在沙發上,大腿和小腿連成了一條流暢的線條,一雙白腿筆直又勻稱。
阿釋毛巾壓在她膝蓋上,問她:“這些年在外頭沒去治?”
路無坷神思一頓,突然想起沈屹西跟她說過的一句話。
那會兒他抱著她親,跟她說腿治不好咱們就繼續治,國內治不好就去國外,總有治好的時候。
路無坷視線停在敷著膝蓋的毛巾上,吱聲:“治了。”
就是沒治好。
真的難纏。
人要是被病魔纏上了甩都甩不開。
不管大病小病,只要是治不好的,都能給人纏到骨子里頭去。
阿釋百思不得其解:“你說瀾江這春天是不是跟你八字不合,這才剛回來一天,又是發燒又是腿疼的。”
還倒霉地一回來就遇上了前任。
這話阿釋當然沒說出來給路無坷添堵。
她把這話題扯開了,從自己那一大堆疑問里揀了個問:“在國外待得好好的,這五年一次都沒見你回來過,怎么這次一聲不吭就回來了?還是下了飛機才給我打的電話。”
回來得很匆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去了同學聚會的原因,塵封了的大學舊光景忽然被翻開,氛圍里有種泛了灰塵氣兒的味道在。
熟悉的,卻又哀淡的。ъiqiku.
阿釋說完又不想氛圍這么低落,調侃著把那股子感覺趕走了:“難不成你事先一點兒也沒準備,說走就走,臨時跑去機場買了最近那趟航班回來的?”
她這話也不是完全沒說對,一半對了。
路無坷聽了卻只淺淺笑了下,回答了半句:“沒那么夸張,在網上買的。”
冰敷得差不多了,阿釋把毛巾從她腿上拿開了,很認真地問她:“路無坷,你告訴我,是不是在外頭發生什么事兒了,還是哪個狗玩意兒膽大包天欺負你了?”
路無坷喝了酒,身上有點兒懶。
腿上那陣冷意挪開了,她脊腰松懈了下來,靠進了沙發里,語氣里毫不掩飾的無語。
“許婉柔,我有你想的那么弱嗎?”
阿釋能感覺到路無坷從在包廂那兒神經就一直是緊繃著的。
她就是故意那么逗她的,也知道要真像自己說的那樣,那路無坷早在五年前就回來了,一個人在國外學習生活工作怎么可能不吃苦頭。
阿釋這會兒見把她逗輕松了,笑:“我們無坷當然很厲害啊,都能在洋人那兒領那么高的工資。”
她開始吹牛:“而且現在把你照片往人面前一放,哪個人不認識你啊,誰不知道這是跳舞的那個路無坷。”
路無坷聽得笑了,眼角有點兒淡淡的紅。
“你好煩啊許婉柔。”
路無坷這幾年雖然沒回國,但和阿釋網上一直保持聯系,所以路無坷在國外那些事她多少知道一點兒。
阿釋知道國外開銷大路無坷那錢沒撐多久,一直半工半讀養活自己。
也知道她一直在跳舞,畢業后沒干專業相關的,去跳舞了。
大學有時候還排斥跳舞,現在卻跟魔怔了一樣,也不知道為什么。
阿釋瞧著她那腿,問:“你這腿這樣,那你怎么跳舞的,跳一次腫一次?”
“沒有。”
阿釋伸手去摸她額頭:“怎么還這么燙?”
她去翻她扔矮幾上的藥,拿到眼前左翻右看:“你這吃的真是退燒藥?”
路無坷有點困,犯懶地應了聲。
但又說:“還沒吃。”
“那你剛藥店門口吃的什么?”
“解酒藥。”
路無坷還是知道自己酒量不行的,吃了解酒藥就是不想給阿釋添麻煩,她醉起來真的很難搞。
而且喝酒了也不能吃退燒藥。
阿釋明天還得上班,她跟阿釋說:“洗洗睡了。”
阿釋手里那毛巾又派上用場了,敷她額頭上:“降降溫,我去給你煮點兒吃的,肚子里得有點東西才好吃退燒藥。”
路無坷這病秧子隔天起得比阿釋還早。
阿釋是被一陣香味叫醒的,當時在夢里還以為家里進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