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不算長也不算短,就這樣橫亙在兩人中間。
那天兩人還是各走各的。
那天晚上路無坷坐在公車上,看著車窗外流水般的燈火,突然在想自己不會說話是不是一件壞事。
……
周日白天路無坷沒課,但她的作息還是雷打不動,早早就從床上醒來了。
旁邊的阿釋睡得很香,路無坷先起來點了早餐。
吃完早飯后阿釋在玄關那兒穿鞋準備去上班的時候問她:“今天白天都沒事兒干,準備干嘛去呢?”
路無坷還在餐桌那兒慢吞吞吃早飯,瞧了她一眼:“回老房子看看。”
上午去看看老房子,下午去找沈屹西。
“你沒把那房子賣了?”
她搖頭。
阿釋上班還得搭車過去,再加上剛賴床時間快來不及了,她去開門:“那你自己一個人小心一點兒啊,晚上回來一起吃飯。”
沒等路無坷回答門就在她眼前嘭地關上了。
阿釋性子一直這樣,風風火火毛毛躁躁的,凡事不拖到最后她渾身不舒服。
阿釋走后路無坷還一個人吃了很久的早餐。
把碗筷給洗了之后,她換了身衣服后拎上包就出門了。
其實打回瀾江那天起路無坷就一直想回老家看看,奶奶走的時候不僅給她留了一筆錢,連房產證都給了她,那上頭是寫的她的名字,一分都沒給路智遠。
從阿釋這兒過去還有段距離,路無坷跟以前每一次從學校回家一樣到客運站買了張大巴票。
上車她照舊挑的后面的位置坐,就這么件小事,卻突然讓路無坷很想很想奶奶。
她剛上大學那會兒每次奶奶都會把她送到客運站,千叮囑萬囑咐她上車后別挑四個車輪上頭的位子坐,說那幾個位置就算人不暈車也得給它顛吐了,每次她上車前奶奶這句話總得重復上好幾遍。
路無坷很聽奶奶話,大學四年就沒坐過那幾個車位。
到現在已經養成了習慣。
人啊,靈魂都是刻在過去里的。
大巴車晃蕩著一路行駛在路上,耳邊引擎聲轟鳴響,車輛和房屋流水似的往后倒退。
以前坐過某人的賽車后,有一段時間坐什么車都覺得很慢,后來花了一段時間才漸漸適應過來。
到區客運站的時候還沒到中午,客運站亂哄哄的,拎著行李箱的,背上甩著個大袋子的,吆喝著賣車票的,人摩肩接踵,亂成一鍋粥。
路無坷什么行李都沒有,走得輕輕松松,到外頭打了輛車回鎮上。
鎮上不比市區,發展要慢很多,還是五年前的老樣子,甚至人肉眼可見地少了很多,人都往外跑了。
街上小攤小販,店鋪賣著鹵味小菜,那賣燒鴨鵝肉的阿叔已經白了頭發。筆趣庫
小地方的人有個外來人他們瞧一眼就知道,路無坷這些年沒回來卻有好幾個大人還是認出了她,之前那賣餃子的張嬸就是,笑著問她回來啦,說上一次見她還是幾年前過年她去她店里買面粉。
是她買不到餃子皮,買了面粉回家餃子皮做失敗了的那次。
那回她連奶奶走前做的最后一頓餃子都沒吃上。
路無坷不是個擅長跟長輩寒暄的人,以前奶奶也經常慣著她,有什么街坊鄰居或者親戚想找她說話,奶奶基本都會給她擋掉,因為知道這不是她這孩子喜歡的。
路無坷不知道跟張嬸說什么,正好是中午,她索性進她店里點了盤餃子吃。
她慢吞吞吃著餃子,嘴一忙起來張嬸也就不好意思找她說話了。
張嬸做的餃子餡兒不算多,調味就是往里撒了點兒鹽。
路無坷又想奶奶了。
從張嬸店里出來后她就回了家,幾年沒回來卻一點兒也不陌生,樓梯底下停著自行車,樓道破舊泛黃,她爬到了三樓。
當初走的時候家里頭換了鎖,路無坷故意的,因為不想讓路智遠這東西回來。
就奶奶走的時候他沒回來看奶奶這點,足夠路無坷記仇上他十幾二十年。m.biqikμ.nět
路無坷掏出鑰匙,插進門鎖里打開了門。
推開門,屋里是熟悉的家,對著門那面墻上還掛著奶奶以前老用的那副老花鏡。
路無坷走了進去。
家還是那個家,甚至連奶奶貼的那滿墻獎狀都還沒撕掉,但剛走進去路無坷就發現不對勁了。
五年沒住人,家里不應該是這個樣子,雖然說現在的地板沒干凈到哪里去,但這么多年沒住人,地上多少會蒙灰,但這屋子看起來明顯打掃過,雖然不怎么干凈。
況且沙發上還搭著件男式風衣外套。
路無坷微皺眉,路智遠?還是家里遭賊了?
她從包里拿了手機想報警。
門外卻突然響起一道不是很友善的挑釁。
“你誰?”
路無坷手一頓,轉頭看向門口。
一個一米七多個子的男人,眉目不善,渾身腱子肉,皮膚是曬出來的古銅色。
男人吊著眼角眉梢瞧她。
路無坷卻一點兒也不見怕,盯著他眼睛,說:“你怎么有這房子的鑰匙?”
聽了他這話男人瞇起眼睛盯著她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松了眉頭,之前臉上那種想揍人的神色已經一掃而空,但面相在那兒,他瞧起來還是有點兇。
這春寒料峭的,男人卻穿著個背心,手里拎著個一次性飯盒,明顯剛是下去買飯了。
“這么一說我還看過你照片。”
路無坷微皺眉。
男人走進來了:“老路女兒是吧?”
路無坷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