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蟲小技!”顏良暴喝一聲,刀走偏鋒直取咽喉。杜雄倉促回防,槍桿與刀鋒相撞迸出火星。不過七八回合,他額頭已沁出冷汗――眼前這員大將刀法如狂濤怒卷,每一次劈砍都暗含虛實,看似大開大合,實則招招鎖死退路。
杜雄槍尖虛點顏良面門,借勢撥轉馬頭。背后傳來破風聲,顏良的刀鋒擦著后頸掠過,削斷幾縷發絲。他縱馬狂奔,耳中轟鳴著如雷戰鼓,心中只剩一個念頭:這“河北四庭柱”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杜雄狼狽奔回吊橋時,身后已響起震天殺聲。顏良刀光霍霍,正率領精銳騎兵如黑潮般洶涌撲來,馬蹄踏碎殘雪,揚起的冰晶在暮色中宛若銀霧。高明早有防備,大喝一聲:"放箭!"霎時間,城樓上萬箭齊發,火箭拖著赤紅火尾劃破長空,在袁軍陣中炸開朵朵火星。
顏良揮刀格開迎面射來的流矢,見攻城受阻,怒目圓睜,卻不得不勒馬后退。隨著號角聲響起,袁軍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滿地箭矢與零星殘兵。
杜雄跌跌撞撞來到高明面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臉上羞愧難當:"末將無能,有辱軍威,請將軍治罪!"他緊握的拳頭上,還在滲出與顏良交手時留下的血痕。
高明伸手將他扶起,目光望向關外漸隱的袁軍旌旗,沉聲道:"起來吧。那顏良位列河北四庭柱,袁紹倚為臂膀,縱橫天下數十載,豈會是你一人能敵?"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今日讓你出戰,本就是李儒先生臨行前定下的計策。先驕其心讓他們輕視西涼。你且寬心,這不過是場開場戲罷了。"
杜雄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釋然。寒風掠過城墻,將兩人的對話吹散在漫天飛雪中,遠處袁軍營地的燈火,正一盞接一盞亮起來。
夜幕籠罩著袁軍營寨,牛皮帳篷內暖意融融,獸油燈將眾人的影子搖曳著投在氈墻上。袁譚舉起盛滿美酒的銅爵,琥珀色的酒液在燈下泛著微光:“顏公虎威,今日陣前交鋒,當真如摧枯拉朽!”他話音未落,帳內便響起一片轟然喝彩聲。
顏良卻將披風隨意甩在身后,古銅色的面龐上不見絲毫驕矜:“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何足掛齒?”他的鐵胎弓斜倚在虎皮椅旁,弓弦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顏公過謙了!”袁譚笑著上前,親手為顏良斟酒,“父親帳下猛將如云,可唯有顏公為河北第一將。今日這一戰,不僅殺得敵軍丟盔棄甲,更讓連日冒雪行軍的將士們士氣大振!”他頓了頓,目光灼灼,“此等大功,袁譚佩服!”
顏良仰頭飲盡杯中酒,喉結滾動間溢出豪邁笑聲。酒液順著他虬結的脖頸滑入衣襟,他重重將酒盞拍在案上:“公子放心!明日末將必拿下潼關,提著守將首級,獻于轅門之下!”
一旁的辛評連忙躬身附和,眼中滿是諂媚:“將軍神勇,實乃天人!今日觀那守將,刀法散亂毫無章法,潼關城頭守備也形同虛設。依在下看,定是馬超回西涼時,將精銳盡數抽調。”他刻意壓低聲音,“若那錦馬超在此,我軍或許還需謹慎,可如今……”
“哈哈哈哈!”顏良猛然起身,震得案上酒盞嗡嗡作響,披風下擺掃落幾案上的羊皮地圖,“馬超若在,我尚敬他三分,其他人,哼哼……”帳篷內的燈火被他的氣勢一激,竟也晃了幾晃,將他魁梧的身影映得如同戰神。
殘陽如血,將長安城頭的戰旗染成暗紅。當馬蹄聲裹著風雪傳入城門時,李儒正將最后一卷竹簡置入案上的漆盒。信使渾身霜雪未化,跪呈的戰報還帶著潼關的寒氣:"稟軍師,袁譚、顏良率五萬大軍已至關下!"
燭火在風角的輕響中搖晃,李儒慢條斯理展開密信,枯黃的指尖劃過墨跡:"來得倒快。"他抬眼望向帳中二人,眸光在顏良的名字上頓了頓,"二位將軍,該醒醒神了――河北的獠牙,已經抵在潼關咽喉。"
張燕猛然起身,腰間革帶的銅扣撞出脆響。這位黑山軍舊帥濃眉倒豎:"軍師盡管下令!末將定叫袁譚有來無回!"
"莫急。"李儒撫過袖中暗藏的虎符,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他踱步至張燕身前,燭火將兩人的影子疊映在沙盤上,"城外埋伏的兩萬精兵,便由將軍親自統領。"話音陡然壓低,"待袁軍深入,我以烽火為號......"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張燕腕脈,"那時,便是收網之時。"
帳外寒風呼嘯,似有千軍萬馬奔騰。張燕望著李儒眼底翻涌的寒芒,后背滲出冷汗――這看似文弱的軍師,才是藏在涼王軍中最鋒利的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