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舉子慚愧,紛紛揖手行禮,表示受教。
待眾人離去,凌昭道:“七伯祖,我借你地方見個人。”
族長道:“行,你不是外人,我不管你了。我這腰,我這腰,哎喲……”
凌昭過去扶著族長起身。族長年紀大了,人前又要有族長的威嚴形象,端正坐了一上午,老腰受不了了。
喚了婢女過來攙扶著,凌昭恭送了族長。
不好用人家的正廳見人,又喚了人帶他換到花廳去。
稍坐坐,喝杯茶,張安到了。
“正巧今日過來。”他道,“看看張少東適應的如何了。”
便考教了張安一番。他已知道張安水平,考教便有度量,倒不會讓他被再被考得面如土色。
考察之下,張安倒真的比從前進步了一些。
因凌氏族學是真的有水平,壓力也是真的大。張安雖時常有抱怨,也不敢不用功。人但凡付出,多少總能看到點回報。
凌昭其實覺得他雖有進步,但還不夠。但不急,他還有時間。
給他三四個月的時間,強壓著張安學,能保證讓他過院試。
張安一直覺得探花郎既親切又疏離,那種感覺難以描述。
明明他就是凌十二郎的兄長,同輩人,可張安總有一種他仿佛是個長輩似的感覺。
張安敢去跟十六郎攀親,因為十六郎年紀小,敢去跟十二郎攀親,因為十二郎對他親切。但他不敢在凌昭面前造次,凌昭說些勉勵他的話,他只有老實聽著的份。
婢女卻引著旁人進來了:“翰林,十二老太爺家的五姑娘和三公子來了。”
原來信芳去叫張安,季白卻往十二老太爺家里去了。
他去給五姑娘送東西,接待他的當然是凌三。只凌五大把銀子撒出去,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幾乎都被她收買了,她在家里手眼通天,有什么消息立刻就知道了。
要不是這樣,她怎能在十二老太爺的眼皮子底下,夜晚溜出去別院和張安幽會呢。
正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凌三前面還在和季白說話,凌五就來了。凌三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季白道:“我們夫人給五姑娘帶了東西,并讓問,姑娘有沒有給她的東西?她現在好閑。”
凌五哈哈大笑:“四嫂子!”
也只有四嫂子敢直接開口要東西。親戚里就這么一個好玩的人。
唉,想到四嫂子那么愛玩的一個人,因為守寡在府里哪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干,凌五笑完,又覺得忿忿、難過。
她與季白說了兩句話,一問,原來小九郎又來了。
“那我得去看看小九郎。”她跳起來。
凌五好美人這一點與四夫人也實在有點相像。小九郎生得實在俊,又見得機會少,能見就去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在金陵實在束手束腳,悶死個人。
凌五不知道,她這性格也被凌昭算到了。
凌昭上一回已經放下了餌,這回要打窩了。
果然,季白順利把凌五帶回來了。其實凌五若不是太快自己就跳出來,季白也會要求面見的——隔著簾子、屏風說話的那種。只凌五的性格實在使事情變得比預期還容易。
凌昭聽見凌五人未至,先傳進門里那一聲“小九郎”,便對張安說:“你稍等一下。”
張安也聽見了那個聲音,當時就覺得不對。轉頭看去,一個錦繡煌煌的富貴女子邁了進來,笑吟吟地喚凌昭:“小九郎!你來了也不找我玩。”
張安目瞪口呆。
凌五沒想到張安也在這里,她非但不懼,還挑釁地逼視過去。
張安哪敢和她對視,只看著地。
凌五無聲地嗤笑。
凌昭不動聲色將一切收入眼底,慢條斯理地與凌三說話。
凌三道:“我說你定有正事,她非要來看看你。”
凌五道:“我就來,怎么了!小九郎都沒嫌棄我。就你事多。”
凌昭莞爾。
三人說了一番話,凌五將自己給四夫人的東西又親自交待了凌昭一番。δ.Ъiqiku.nēt
凌昭弓腰行禮:“代家母多謝五姑姑。”
凌五大剌剌受了這一禮:“一家人,別這么客氣。”
凌三氣得悄悄用腳踢她,她才不理。
她輩分大,就該受晚輩的禮。
臨走前,她還笑吟吟地看了張安一眼。直把張安看得冷汗直冒。
凌昭問:“張少東怎么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張安道:“還好,可能是暑氣重。”
凌昭道:“讓我的車送你回去吧。”
張安哪敢,硬推辭了。
凌昭便喚信芳:“你陪著張少東回去,親眼看著他入族學。若有不適,及時就醫。”
張安推辭不了,只好由信芳陪著往回走。
路上,試探問信芳:“剛才那是誰?”
信芳說:“是十二老太爺家的五姑娘,是老太爺的孫女,她父親在云南做知府。”
張安后脖子都麻了。
其實他也猜測過她很可能是凌氏女。只萬萬想不到是山長的孫女。
今之大姓雖不像古之大姓那樣,動輒一姓三千戶,但金陵凌家,幾百戶總是有的,搞不好恐怕也要上千了。
怎么就這么巧,竟是山長家的。
一時心下竟生出害怕,怕被山長知道了,叫人亂棒打死了他。
信芳道:“我們這位五姑娘啊,在家中特別受寵,她回金陵是挑夫婿來了。她天□□美人,非要挑個相貌好的,不限門第。”
“張小郎可惜成親早了。”他看了張安一眼,笑道,“要不然或許能做凌氏女婿,有個知府岳父也說不定。”.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