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雀本以為死定了,舉起胳膊擋在面前,死死閉著眼,沒想到等來的不是疼痛,而是身軀一點點被溶解。sm.Ъiqiku.Πet
傳送?
一陣狂喜,周雀尖叫著:“任務完成了!天不亡我!”
被刺耳的聲音激怒,惡魔拔下一根發絲順著傳送的空間縫隙沒入,直接攪斷了周雀的一手一腳,這還是在葉笑岑給他用了個護身道具的情況下,否則沒得就是腦袋。
蘇爾搖了搖頭,深刻懷疑對方是一只愚蠢的尖叫雞轉世。
眼前惡魔的身影逐漸模糊,或許是他的錯覺,感覺從雕像身上傳來的濃烈殺意遠超惡魔。
傳送結束,周圍是無數光影的碎片,碎片內的人穿著各色的衣服,做著不同的事情,蘇爾感覺自己像是站在密集的監控面前,窺視其他人的世界。
不是中轉站,難免令人心生不安,好在紀珩就在身邊,蘇爾開口,擔憂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這次沒有同主持人發生交集,會不會沒有成就點?”
紀珩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很快,蘇爾便發現擔心是多余的,天空中響起熟悉的雷聲,只不過四周沒有普通玩家當看客,而游戲更像是用一種敘事的語氣在耳邊說話:
[恭喜玩家蘇爾獲得成就點‘可惡的商販’。]
[恭喜玩家蘇爾獲得成就點‘剝皮大師’。]
[恭喜玩家蘇爾獲得成就點‘神憎鬼厭’。]
從臭名昭著上升到神憎鬼厭,說明什么?說明自己一直在進步。
想到這里蘇爾挑了挑眉,掰著手指數了一遍,只差最后兩個成就點就能集齊。
不知道游戲是不是也是這么想的,面對二周目進來的玩家,再度匯聚還未散去的烏云,雷聲響過,竟然頒發了最后兩個成就點:
[恭喜玩家蘇爾獲得成就點‘天堂有路你不走’。]
[恭喜玩家蘇爾獲得成就點‘地獄無門你自來’。]
蘇爾敏銳地發現這時紀珩的胸牌閃爍了一下。
紀珩:“游戲補足了我差的積分。”
結算的積分超出正常副本的幾倍,按照正常情況,他還要再下兩三個副本才能湊夠離開的一萬積分。
播報完成就點,游戲的聲音重新恢復冰冷:“別再來了。”
“……”
沒有加主語,但蘇爾莫名覺得這句話只針對個人。
趕在被扔出去前,他連忙問道:“游戲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空氣安靜了一瞬,過了會兒那道聲音才回應說:“創造出一個相對完美的世界,然后讓它變成真實的。”
世界是虛擬的,但居住在里面的玩家卻是活生生的人。當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些玩家脫離了一直想擺脫的生存環境,就要付出代價。
“我需要不斷校檢人性,收集數據完善虛擬世界,這是創造我的存在留下的最高指令。”
是誰創造了游戲?
蘇爾本想這么問,潛意識里卻知道即便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走吧。”
游戲確實沒心情過多理會他。
周圍的光影碎片變得虛幻,里面呈現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是此刻正在發生的事情。而那些人并不知道自己每分每秒的生活都在被記錄,快要徹底消失前,耳畔傳來游戲最后的叮囑:
“其他玩家不會記得同你們在游戲里的交集,你們同樣不能主動去攀扯。”
周身被黑暗吞沒,蘇爾和紀珩對視一眼,眼睜睜看著胸牌自動脫離身體,融入黑暗。
遠處傳來幾聲狗叫,眩暈感結束,蘇爾低著頭,盯著瓷磚看了幾秒,確定是已經回來。樓下小孩追逐嬉鬧的聲音很大,哪怕住在高層也能聽見。
熟悉的世界,熟悉的一切。
“回來了。”這一聲嘆息包含的情緒太過復雜。
紀珩笑了笑:“是我們回來了。”
蘇爾愣了下,爾后同樣露出一個微笑:“對,是我們回來了。”
沒有遺忘彼此,平平安安活著歸來。
·
雖然有些事情早就心照不宣,但礙于今年要高考,蘇爾只是暫時搬到了紀珩家里,更進一步的關系卻沒有發展。生活回到正軌,他也開始一個正常高中生該有的生活,日常刷五三,每天從學校早出晚歸。
正如同游戲所說,除了彼此,其余在游戲里所有的交集被抹平了。譬如在姚知眼里,蘇爾單純只是一個學生的身份,哪怕是從前聯系密切的趙三兩,也沒有再遇見過。
高考前夕,蘇爾熟睡中突然覺得冷,伸手想要扯一下被子,胳膊卻像是被凍住一樣。他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不情不愿睜開眼,面前是一張慘白略有浮腫的臉。
好久沒有面對這種場景,蘇爾心里咯噔一聲,撥開垂在耳邊水藻一般的黏膩黑色長發:“……祝蕓?”
一雙手猝不及防死死掐住細弱的脖頸,蘇爾呼吸艱難,用力試圖掰開對方的手指。
“抱……歉。”
成為鬼后,面對人類,祝蕓完全無法克制殺戮的本能。
電擊器從出游戲的一刻便自動消失不見,蘇爾痛苦掙扎的同時忍不住好奇她是如何來到現實世界。ъiqiku.
不知過了多久,死死卡著脖子的手稍稍松了一些,祝蕓用喪失瞳孔焦距的眼珠盯著他,半晌,費力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蘇爾……”
冷冰冰地叫了遍他的名字,祝蕓面部表情僵硬說:“祝你……祝你考個好大學。”
一句話說得完全沒有感情,蘇爾卻莫名有些難受。
沒有起伏的胸口,毫無神采的眼睛,還有掐著自己喉嚨無比冰涼的雙手,無一不再強調自己的同桌是真的死了,化身水鬼,永遠滯留在游戲世界。
這時祝蕓終于松開手,消失在他眼前。
清醒的時候一身冷汗,蘇爾心中的郁氣還沒有完全散開。
紀珩打開小夜燈,遞來一杯溫水:“做噩夢了?”
蘇爾摸了摸脖子,喉嚨好像有被傷到,有種火辣辣的感覺,緩了緩道:“我夢見祝蕓了。”
紀珩‘哦’了聲,好像不是很驚訝。
蘇爾雙手握著杯璧,低頭道:“她說讓我考個好大學。”
紀珩幫忙擦去額角的冷汗,用安撫的口吻說道:“睡吧,會考好的。”
經歷一場詭異的夢境,后半夜蘇爾的睡眠竟然沒有受到影響,再次睜眼是被鬧鈴喚醒。吃了一頓營養豐盛的早餐,紀珩開車送他去得考場,由于第一門是語文,這是蘇爾擅長的科目,全程穩定發揮。
順利答題到最后,只剩下寫作文,今年的命題很明確,直接給定文章主旨——生命中的奇跡。聽著考場里沙沙的落筆聲,蘇爾沉默片刻,提筆寫道:
秋有木槿,冬開臘梅,真正的花開與節氣無關;
人生百年,塵世喪氣,勇敢的少年人不乏奇遇;
我走過四季輪轉,看過日月交替,唯獨沒等來屬于自己的奇跡。后來花開了,我長大了,笨拙地張開雙臂想要保護身邊的人。那一刻我才發現,與其渴望奇跡,不如成為奇跡本身。.x